不过他听着话音,也晓得这不是跟自己商量。
这是口谕。
“是,儿子遵旨……”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闷声道。
康熙挑了挑嘴角,道:“朕再给你指个老师!”
咦?
九阿哥抬起头。
老师好啊,往后要是汗阿玛真的哪天想起来考较功课,就说老师没讲到那儿,或是老师讲别的了。
今年是乡试之年,明年春闱。
现下翰林院的庶吉士明年就要散馆,会是在里头指个人么?
他这正好没人使唤呢!
来个老师,就负责填充皇子府的藏书好了。
九阿哥眼睛亮晶晶的,说话都带了感激,道:“汗阿玛慈爱,这是心疼儿子呢,儿子一定好好读书,将道理都学明白了!”
见他知道好歹,康熙心里微微满意,点头道:“那就好,也不用旁人,就马齐吧!”
九阿哥瞪大了眼睛,带了惊诧,道:“这么巧么,跟马齐马大人一个名?”
满人里名字撞上是常见的,倒是不稀奇。
稀奇的是翰林院出来的,那也是才子了,居然之前不曾听闻,想来出身不会太高。
可是这样又不大对,到底是皇子师,汗阿玛应该也会挑剔出身。
就比如十三阿哥的皇子师,就是佟家人。
九阿哥有些蒙。
十阿哥旁观者清,现下已经反应过来。
这是汗阿玛看不惯九哥的散漫,要重新约束他学规矩。
又指了个九哥需要敬着的人物。
马齐就应该是马齐了,没有第二个。
康熙看着九阿哥,没有说话。
九阿哥带了不可思议道:“真是马齐马大人?”
康熙点头道:“朕见你们相熟,想来做了师生也不会差。”
九阿哥讪笑道:“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这‘杀鸡焉用牛刀’,马大人是汗阿玛心腹重臣,身上兼的差事还多,哪里有空盯着儿子读书……”
马齐现下身份,在八旗官员里也是数得上的,户部尚书兼理藩院尚书兼内务府总管,外加马上就要入阁为大学士。
这个老师,九阿哥不想要。
康熙有些意外,道:“你不是跟马齐挺熟的么?怎么还嫌弃上了?”
九阿哥不想扯谎,实话实说,道:“不是嫌弃……儿子不想将关系弄得那么复杂,马大人如今是八哥的岳父,还是八哥的左领下人……”
康熙微怔,没想到九阿哥会说这个。
九阿哥满脸真挚,道:“要不您就再想想,就是个教儿子读书,八旗有致仕的老人家,可以给儿子安排一个,两下里都不耽搁。”
康熙看着九阿哥,也是无语了。
人人都晓得马齐要拜相。
多个大学士做老师不好?
还是自己的心腹臣子。
虽说康熙不大乐意儿子们跟大臣往来交好,可是像九阿哥这样浑然不开窍,也让他嫌弃。
“行了,就马齐吧,那是朕给你指的皇子师,轮不得你挑剔!”
说罢,康熙就摆手,道:“跪安吧,十阿哥留下!”
九阿哥面上带了纠结,还想要说话。
十阿哥推了他一把,小声道:“正好九哥去看看九嫂她们安置的如何了,那边没有大院墙,护军巡逻还要加紧……”
九阿哥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康熙看了十阿哥一眼,道:“巴林部太福晋上了折子……”
十阿哥心下一沉,没有急着开口。
巴林部太福晋,和硕荣宪公主的婆婆,自己那位当年跟元后争过凤位的大姨母。
她能写什么?
简直是不要脸,为了给幼子娶个嫁妆丰厚的妻子,都动用折子了?
十阿哥心中带了愤怒。
康熙接着说道:“她提及钮祜禄家家事,要为幼子求娶颜珠之女为妻……”
十阿哥已经有预料,并不意外,只是如实道:“汗阿玛,钮祜禄格格已经说了人家,就是九哥的表舅子福松阿哥,请的贝子苏努为大媒……”
“去年太福晋给尹德舅舅来过信,提及联姻之事,舅舅问过钮祜禄格格,钮祜禄格格念着弟弟未成丁,不想远嫁……”
“尹德舅舅才跟儿子提此事,儿子就帮忙牵线,相中了福松阿哥……”
“十阿哥,满蒙联姻是国策!”康熙澹澹地道。
十阿哥抬头道:“汗阿玛,钮祜禄格格不是宗女!”
若是宗女,得了皇家奉养,有宗女的责任。
一个勋贵之女,有什么责任呢?
就因为她的存在,会让人想起钮祜禄家与佟家的丑事,就要将她远嫁么?
康熙看着十阿哥,带了不赞成道:“这是国事,也是钮祜禄家的家事,你不该插手此事!”
之前保媒拉纤就不应该。
应该顾全大局,而不是想着小恩小惠。
“汗阿玛……”
十阿哥的面上,带了祈求道:“要是颜珠舅舅品行不端、舅母德行有失,那儿子肯定不多嘴,父母欠下的债,落到儿女身上,也是天经地义,可您慧眼如炬,也晓得事情不是如此,如今造孽的人好好的,无过的人家破人亡,还要血脉凋零么?钮祜禄格格身上,也留着太祖的血脉;福松阿哥是显祖子孙,出身也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