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晋抿着嘴唇,没有接话,神色却黯然,显然不是无动于衷。
舒舒站起身来:“嫂子也说夫妻匹敌,一味避着,不战而降,可不是匹敌的道理……我是长姐,几个弟弟不管多大,都带了孩子气,气死人不要命,要是不耐心教怎么办呢?只会一直惹人生气,我自己看着也心烦……略耗个耐心,好好教导,就能换了日后省心,何乐而不为……”
说了这一句,舒舒就站起身来告辞。
至于什么太后慈爱,宜妃宽厚之类的话,不用舒舒念叨,五福晋入宫一年多了,自己早看在眼中。
只是她心中憋着气,才不肯屈就。
可是这样对五阿哥有影响么?
对刘格格有影响么?
怕是人家巴不得她如此,成个无足轻重的隐形人,不影响一家三口、眼看着就是一家四口和乐。
五福晋亲起身要送,舒舒握着她的手,压低音量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不看别人,念着父母安心,还有什么忍不得的?况且遇到这样宽和省事的婆婆,远远敬着不用打交道的公公,小姑子们也不多事,小叔子也不用咱们中不溜的嫂子操心……只需多些耐心罢了,实在忍不得,也等生下一儿半女再说,否则这家里没个亲近的,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嫂子是明白人,当晓得这个劲儿不能别太久……这公婆只是公婆,不是亲爹娘……”最后一句,低不可闻。
舒舒嘴里说着,心中也很无奈。
归根结底,还是劝七福晋的那套老话。
五福晋的眼中水光闪现,面色露出几分迷惘,亦是低声道:“我错了么?”
“有什么错的?不过是不甘心!谁嫁人之前,不想着夫妻和顺、圆圆满满……只是开头阴错阳差,人心都是肉做的,一个大活人在身边服侍几年,要真是说丢下就丢下,那才是冷心冷肺……这皇室里,本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统,就算没有刘格格,有个欢欢喜喜的开头,可人心都是喜新厌旧,总有情薄时,到时候还有张格格、李格格……不说别的,就是往祖上论,太宗皇帝那么宠爱敏惠恭和元妃,也没有耽误与其他人生儿育女;世祖皇帝宠爱孝献皇后,也没有耽误临幸妃嫔……嫂子看的书多,心里当懂得……男人所谓钟情,多是好色始,也因好色终……真若是无盐之女,也就遇不到痴情种子……”
舒舒一口气说的这些多,直说的口干舌燥。
五福晋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润了一小块地。
*
从四所出来,舒舒也在沉思。
归根结底,五福晋的默默反抗,不过是因为性情中人的缘故。
换做自己处于五福晋的局面,会如何应对?
估计会像七福晋一样。
冷静的面对一切,找到最好的应对法子,将阿哥所握在手中,理直气壮的做女主人。
什么宠妾?
要是在宫外,或许还能借着阿哥的势张扬一二,可是在宫里,规矩摆着,谁敢猖獗?
老实猫在后头就是,敢到眼前蹦跶随后就是割心肝。
七福晋那拉氏嫁进来来没多久,就收拾了那个得宠的格格。
谁让那个格格仗着生了长女,又怀着身孕,即便不敢直接与七福晋相争,也是没少用孩子做借口拉七阿哥过去。
七福晋新婚里,如何肯让她扫了颜面?直接叫人抱了小格格到正房,请了太医过来看诊,还发话那格格养不好就记在自己名下,养在正房,还有那格格怀中的一个,也要如此。
那个格格立时老实了,再也不敢扎刺。
饶是这样,七福晋也没纵着她,今年二月内务府选秀时跟惠妃开口,挑着相貌好的内务府秀女选了两个回去,其中一个直接安排在后院罩房的西屋,与那格格门对门的住着。
那格格去年腊月添了长子,可也安分的不行,生怕儿子也保不住,如今只有奉承七福晋的,偶尔与新格格争争宠,再也不敢闹幺蛾子。
至于七阿哥,宫中这么多长辈看着,难道还敢真的宠妾灭妻?!
或许五福晋这才是真正的八旗贵女,傲骨天然。
不过七福晋这样的冷静利索,主动出击,扭转局势,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傲气。
舒舒觉得没有意思起来。
要不是指婚给九阿哥这个混蛋,她原本也可以肆意做个傲气的贵女!
*
二所里。
九阿哥百无聊赖,坐在书房里发呆。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妻子还没有回来,他有些不放心。
不会是八福晋那边又生事吧?
这样想着,九阿哥就吩咐何玉柱:“去宁寿宫外头转转,迎迎福晋……”
何玉柱应着,刚要出去的,九阿哥已经站了起来。
透过窗纱,他看到舒舒回来,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等到看到舒舒后头还跟着几个太监,抬着两口熟悉的箱子,九阿哥露出疑惑。
“不是说不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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