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营将这六名刺客,按照编号,从小到大依次关押。他们被关在黑屋子里一整夜,期间没有任何人同他们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光亮,就像是被与世隔绝,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所以,当那扇门被打开的时候,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骤然被光亮刺激,反而不敢睁开。
一号刺客凭着声音,估摸着进来了约莫五六人。不过没一会,这些人里面,就只留下了两个。
赫安拿出本子开始记录,他们在审问犯人时,一言一行都需要随堂写下,以便日后翻查。
楚怀仁长相斯文,若是走在大街上,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可现在他仅仅是站在这里,连半句话都还没有说,便已经让一号刺客心中警惕——这个人,不一般!
“其他人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招了?
不可能!
他在诈我!
一号刺客不过慌乱了一瞬,很快便恢复镇定。他们这些人都是死士,行动失败,昨晚就该服毒自尽了。
现在被抓,不过也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不可能会有人招。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他冷冷的看着楚怀仁,这种伎俩,骗骗别人还可以,想要骗他,那还早得很!
“你肯定以为我在骗你。”楚怀仁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轻描淡写的开口道:“不错,我是在骗你。”
赫安尽职的写着,一个字也不敢落。同时心里也开始对这个刺客同情起来,死当然是最简单的,可落在楚大人的手上,那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号刺客被关了一晚上,没有光没有声音,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如今情绪更是暴躁,平日里倒是还能沉住气,可是现在,却是脖子都浮上了青筋。
“你们有六个人,进了我巡捕营的大门,想来也没打算活着出去。当然,我也不准备让你们出去。”
赫安给楚怀仁抬来一张椅子,然后又退了回去。一号刺客不明所以的看着,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楚怀仁坐下之后,整个人更显得懒散,似乎丝毫没有将刺客放在眼里,“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是,进了巡捕营,有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事。而你们六个人,我只给一个人求死的机会。”
“你说什么?!”一号刺客显然没有想到,楚怀仁竟然会这样打算。他们的确都不怕死,但为什么,求死还成了机会?
楚怀仁拍拍手,等候在外的下属们,便将各种刑具依次拿了进来。
“这些都是巡捕营逼供的手段,不过你们既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么你们的口供,我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说不定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就等着我来严刑拷问。”
一号刺客目光闪烁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楚怀仁捕捉到了。他没有放过刺客的任何神态,笑着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会将这些刑罚一一用在你们身上,然后来对口供。”
他的话音刚落,烧得红红的铁就举在了刺客的面前,离他的脸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
楚怀仁往后一躺,轻蔑的看着他,慢慢的开口道:“到时候,只要你们的口供一致,这些刑罚便会日夜不分一刻不停的落在你们身上……直到,有人的口供开始不一样。”
一号刺客已经感受到了那滚滚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甚至能够想象,这块铁落在他的身上,会有多痛,多烫!
偏偏楚怀仁还不嫌事大,好心提醒道:“不过你可以放心,巡捕营的这些刑罚,都是有考量过的,绝对弄不死人。你们若是想自尽,恐怕也有些麻烦。因为我们的人会随时随地看着你们,绝对不让你们有任何想不开的机会。”
说完之后,他身后便走出两个人,一左一右将刺客给架住了。而那块被烧得透红的铁,慢慢朝着刺客逼近,那灼热的感觉——终身难忘!
“不要!不要!”
一号刺客使劲的想要往后退,但是却被身后的人抵着脚,根本没有办法移动。他想要咬舌自尽,可是嘴巴被人捏住,根本没有办法合拢。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块铁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他的眼睛被热气熏得都睁不开,让他能够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那铁块的灼热与恐怖!
“不要!我说!我说!”
在铁块离他的脸还剩下一个巴掌的距离时,一号刺客终于熬不住,投降了。只是楚怀仁似乎很可惜,亲自举起那铁钳子,遗憾道:“是吗?可是这才第一道刑罚,你何不撑久一些呢?”
铁块落入水中,发出滋啦的声响,就像是在刺客的心里扔下了一颗炸药,炸得他体无完肤。
“只要你能让我死,我什么都说。”
此时此刻,一号刺客已经认清了现实。楚怀仁不是在跟他说笑,而是真的做得出来!
从他成为死士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把自己的这条命放在心上,什么时候去死怎么死,只需要主人一声令下,他就会绝对服从。
可是,没有人是金刚不坏之身,也没有人能够拥有一颗铁打的心。想象是一回事,可当那些残酷的刑罚摆在面前,并且要用在他身上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开了口,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你的话里面有一句是假的,我将会让人把这些刑罚,全部用在你的身上,每日每夜,无休无止。”
刺客一号到嘴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的确存了一点小心思,口供大家都是对好了的,但是楚怀仁又怎么能保证让所有人都开口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楚怀仁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便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气场。刺客一号沉默了,他想,这恐怕将会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
牢房彻底安静下来,就连水里的铁块,也重新变得冰凉起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们想,无论是铁块还是其他,都能够重新燃起来,重新令人恐惧。
它们无声无息,可它们却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