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雨点织成一张张坠珠帘子被拉了下来,就像用一层层幕布遮住了星月点缀的夜空,只在天边隐约还能捕捉到一点银月升至正中的晕黄光芒,透过这网罗天地的雨幕洒下细碎清冷的光。
雨点,打在青黛的瓦片,复又反弹,沿着看不清的轨迹一格一格地在微微向下倾斜的屋顶跳跃,无声地划出一拱又一拱水桥,在翘起的飞檐处直直地滑落,“叮”一声打在地溅起一朵转瞬即逝的水花,旋即融入了滚滚流淌的雨流中,把那一场冒险旅途就此抛下。
春寒料峭,夜深露重,却又偏偏来了这么一场绵绵的雨,细细密密地下着,剪不断,理还乱。
一路的行人渐渐稀少,起先堆满了大街的油纸伞沿着被雨笼罩的路慢慢消失,一个又一个地进了被紧紧闭的道道漆门。
一时,天地间,没了人声喧闹,没了颜色纷扰,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雨帘,轻飘飘落在这一处繁华,洗净了它所不爱,还有那“滴答”的清脆声音,在屋顶,在屋檐下,在石子路,在人心里,悄悄走过。
“这破天气,老天成心和我做对吧。”
少女愤恨的声音来得突兀,打破了眼前的安静。
她穿一身夜行衣,蹲在一栋小楼伸出去老远的雨棚下,望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了的雨,心中堵得慌。
叶凌远看了她一眼,幸灾乐祸,“早跟你说不要来了,你自己不听。”
他也把平日那身白衣换了,着纯黑的夜行衣,衬得墨色的瞳孔愈发深沉。
云裳伸手到雨棚遮不住的地方,凉丝丝的雨珠打在手,让她忙不迭缩回了手,“看着不大,倒冰得很,要淋在身会得病的吧。”
叶凌远听她用浑不在乎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皱着眉,有些担忧,“今晚还是不要去了,换个日子吧。”
“不行。”
云裳断然拒绝,不顾叶凌远还欲张嘴说些什么,牵过他的手,单足轻轻一点,带着两个人飞离小楼,迅速跃到了对面的房顶,接下来她不间断地在街市两旁的屋群里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白日里来过的大户——明府,小厨房屋顶。
云裳的速度极快,所以两人身都没怎么湿。
一落到厨房屋顶,她就拉着叶凌远蹑手蹑脚地转到了地,背靠着没安窗子的这一面墙壁,又寻到了一处躲雨的地方。
“你不喜欢雨?”
叶凌远看她紧贴着墙壁,生怕被小雨淋到,压低了声音问。
“不喜欢。”
“为何?”
“需要理由吗?”
叶凌远又被噎住,别过脸去,不再去碰壁。
“明若予带你游园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过?”
虽然早就设了结界让人听不到两人对话,可叶凌远并不知,云裳也同样压低了声音。
“有一次,她去换了件衣服。”
“去哪了?”
叶凌远低头思索了一阵,谨慎道:“以明府之大,她应该不会是全带我走过了,有些地方想必也不能让我去。当时我们在进门的第五条抄手游廊,她没让我跟着,但去的方向和回来的方向不同,去……大概是往明若虚住的小阁楼那儿走,可她完全可以中途转道的,回的时候倒确实是从她住的院子方向来的,不过身似乎有种被胭脂香掩盖了的味道,但我辨不出来是什么。”
云裳在黑暗中笑了,“她回来后的衣服有比之前那件好看吗?”
“啊?”
叶凌远不明所以,但看她不像开玩笑,才断断续续回答:“没……没有。她换了件深色衣裳,不适合她。”
“观察得倒是很仔细。”
云裳冲叶凌远挑了挑眉,说得他一下子梗住,生怕云裳误会,可一看她那看热闹的表情又有些闷闷不乐,失了解释的兴趣。
云裳不再笑他,认真道:“明若予很喜欢你,这一点绝对没错。可她居然把你一个人晾下去换了一件没那么好看的衣服,未免失算吧?”
“我也明白她不是去换衣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