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一出樱花林就放慢了脚步,四处扫了一眼,一直到确认了清雪留下的青叶记号才恢复大大咧咧的样子,无所顾忌地在园子里走来走去。
本来想着借楚河汉界探探明府的底细,赌宝也确实赢了,可要不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明家二小姐按足了规矩邀叶凌远来明府作客,恐怕那群达官贵族不会就这么轻易让叶凌远成为真正的赌局赢家,如此大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她也就顺势毛遂自荐,和傅逸冰一起进了明府。
至于清雪,呵,她是会隐身的,哪里不能进呢?
当然这些,她是不能同傅逸冰说的。
傅府也在柘羽的目标范围内,虽还不知道傅府和柘叶庄有什么仇,不知道柘羽会对身为傅府大少爷的傅逸冰做什么,但她自信自己能够解决,一切都按计划推进就好。
明府大得很,云裳又不认路,走着走着就又不知道自己到哪儿了,虽然她本人并没意识到,但她确确实实已经离开了清雪为她清理出来的安全地带,闯到了一处依然毫无一人的地方,而这种状况,并不是清雪造成的。
“谁在那儿?”
温和的女子声音响起,惊得云裳一脚踩进草坑里,被铁夹子“咔嚓”夹住踝骨,疼得她不禁倒吸一口气,却还算冷静,捡了根树枝拨弄那处草丛,确认再无陷阱才用手扒开盖在脚的草叶,看着自己那涔涔往外渗血的小脚,一时愤恨。
生下来几万年她连一根头发都没被别人扯掉过,谁想今天竟然被这么一个小夹子给夹出这么多血!
云裳盯着铁夹子,眼珠里两团火焰疯狂燃烧,“啪“的一挑指,却又听见那个温和的女声:“姑娘,你没事吧?”
云裳猛地发动灵力又陡然收回,冲撞得自己竟受了内伤,这个时候听到一句“你没事吧”令她更加火大,一个眼锋瞪了过去,瞪得那低下身子准备查看她伤势的女子很是迷茫,却并不后退,反而莞尔一笑,柔声问:“疼吗?”
云裳放肆地下打量了一番这女子,杏黄衫子衬得肤如白玉,柳叶眉下一双桃花眼好看得能叫人陷进去,可并无一丝妩媚,只有淡淡温柔,樱唇点着天宫巧的胭脂,似四月山尖的桃花,独立高处,看人间芳菲散尽,一枝独艳,而以清淡自居。
真好看呢,而且,好看得那么舒服,看得她一肚子的火都没了。
她盯着女子,好半天才平静地问道:“我叫云裳,你呢?”
女子没料到她这么直白,稍微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盈盈答道:“明若虚。”
明若虚?
云裳瞪着大眼看她,这才发现,虽然姐妹两的气质完全不同,可在样貌,的确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那一双桃花眼,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在明若予身是明艳美丽,火一般灼人,在明若虚身却是温柔清雅,水一般化心,气质如此迥异。
“姑娘,你先和我进房吧,我替你包扎一下。”
明若虚望着云裳,用眼神寻求着她的首肯,在她没同意之前也并不多做动作,只是专注而温柔地望进她眼中,看到她眼里的戒备消失了才轻轻扶起她往自己的小阁楼里去。
“你这儿怎么没设护卫?”
明若虚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玉兰香,让云裳安心地靠了过去,问话单刀直入,也是她一贯的风格。
明若虚用了点力抬起她的身子跨进门槛,虚掩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喜欢清净,就让爹把护卫都给撤了。”
云裳点点头,深有同感,儿时天帝也总是给冷云宫派一大批的天兵,成天杵在门口不说一句话,见她出门总要好生盘问一番,然后两个平日里最不爱开口的就会领命跟着她,一步不落。
“你爹对你还算不错,不过要是我,就直接给他们找一堆好玩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兜个玩忽职守的过错,别再想到我面前晃悠。”
云裳接过明若虚递过来的小瓶子,好奇地摇了摇,随口便道。
人也罢,仙也罢,神也罢,谁摆脱得了那么点贪欢的小心思呢?
那群天兵生活得越一丝不苟,就越容易被没见过的趣事诱惑。
当年天帝虽然只是打发了他们去给弼马温打下手,但也因此看出了她的心思,没再派过任何人驻守冷云宫。
她一个人,没了姐姐,没了哥哥,从此自由自在。
一个人,快活极了,不是吗?
明若虚站在一旁偷笑:“这倒像是你会干出的事。”
云裳努努嘴,“你才认识我多久,就能对我下定论了?”
明若虚自如地取过被她把玩了许久的瓷瓶,倒了点在手心,俯下身洒在她的脚踝环绕着揉搓,手心的温度烫得云裳猛地一缩,不可思议地盯住她,她却掩嘴一笑,眉眼弯起来仍然是温婉的样子,道:“你藏不住东西,眼里可是写满了我是小霸王’这五个大字呢。”
真是奇怪,明明气质如此清寡温文的一个人,手心怎能那么烫呢,还有她这无端熟稔的模样,丝毫不输于自己对傅大哥,明若予那双火一样的瞳孔,应该装在她姐姐身才对。
“我能叫你若虚姐姐吗?”
云裳对她甚有好感,不经思索就问出了口。
虽然,实际大了你几万岁,不过还是想叫你姐姐。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