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兴登堡先生神情严肃地从房间里走出,他快步上前,道: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奥康奈尔女士惊讶道:“兴登堡先生,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传递消息给贵国的皇帝陛下。”
兴登堡笑道:“陛下是所有容克军官的统帅,我也只是按照常例,向最高上级汇报消息罢了。”
国家属于军队,皇帝自然就相当于军队的最高长官。
这就是德意志此时的特殊国情。
张怀生突然开口道:“冒昧问一下,兴登堡先生您的父亲是?”
兴登堡有些疑惑,这个问题确实挺冒昧的,但他还是说道:“我的父亲保罗·冯·兴登堡曾任柏林第四军军长,帝国上将,只是去年已经退役了,正赋闲在家。”
“原来是保罗·冯·兴登堡先生?久仰大名。”
难怪这个兴登堡这个姓氏听上去如此耳熟。
保罗·冯·兴登堡是平行时空,德意志第二帝国战败后,魏玛共和国的总统,亲手提拔小胡子为德国总理的角色。
张怀生依稀记得老兴登堡去年退役的原因,好像是在一次军演中,把威廉二世指挥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大大挫伤了皇帝的面子。
当然,威廉二世倒也不会因此而惩罚老兴登堡,但他的心胸可不算宽广,事实上,威廉二世刚愎,冲动,鲁莽,距离一个明君相去甚远。
被他记在心里的老兴登堡,再想升迁,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了,干脆便选择了退役。
“张先生,你真的听说过我父亲的名字?”
兴登堡有些疑惑,他的父亲老兴登堡,虽说是帝国上将,但也不是特别突出,最起码没有被一个外国人如此关注的理由。
“当然,你的父亲曾经历过普法战争,普奥战争,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事家。我曾在爱丁堡大学的图书馆里,有幸拜读过你父亲的著作——论普奥战争之胜因,是你的父亲从柏林军事学院毕业时所写的论文。”
这倒不是信口胡扯。
在十年前,英德还是历史盟友,爱丁堡大学收录过不少德意志高级军官的著作,其中的确有一份老兴登堡的文章,只是夹在一本厚书中,根本不起眼。
“我一直以我的父亲为傲,没想到,张先生你居然还曾看过他的论文。”
兴登堡露出了一丝笑容,如果拍马屁有段位,那么张怀生这一记,恰巧搔到了他的痒处。
似乎是被张怀生的一句话引起了谈兴,兴登堡问道:
“张先生,现在国际局势越发紧张,很多人都认为我们三国同盟跟协约国必有一战,你觉得我们能够赢得这场战争吗?”
“呵,我只是个流亡海外的东华人,你知道的,我们那边的军事教育还比较落后,哪里敢在先生这种军伍世家面前指点江山?”
“你过谦了张先生,或许我不了解你,但我很了解克利福德,倘若不是你的才能足够出众,他怎么可能把‘修会’交到你的手里?”
兴登堡不依不饶地问道。
张怀生略加思索,便道:“那我就简单说两句——首先,一旦战争打响,德意志就会处于东西两面夹攻的不利局势,德意志本身不是产粮大国,如果再被英国人的舰队封锁了海上运输通道,后果不堪设想。”
“兴登堡先生,不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十年陆军,百年海军,你真觉得公海舰队,哪怕加上意大利的地中海舰队,奥匈帝国的亚得里亚海军,就能撼动做了几百年海上霸主的英国海军的地位吗?”
兴登堡愣了愣,这个时代,英国人海军天下第一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哪怕德国舰队现在纸面数据上,已经位居世界第二,他对自家海军依旧没什么信心。
张怀生叹道:“而且,法国人的海军也不弱,意大利人的舰队,能跟法国舰队相互抵消,奥匈舰队能跟俄国人的舰队抵消,就已经是好事了。”
“既然海上不提,那么我们就来看陆上,首先,意大利人的陆军,先生想必也有所耳闻,纪律散漫,战斗力低下,军备发展也比较落后;
奥匈帝国的陆军,战斗力虽然不弱,但民族成分极度复杂。
你觉得一名军官到底需要懂多少种语言,才能指挥好一支由奥地利人,捷克人,斯洛伐克人,匈牙利人,特兰西瓦尼亚人,波兰人,斯洛文尼亚人,克罗地亚人,波斯尼亚人,达尔马提亚人,塞尔维亚人组成的军队呢?
这样的陆军又能有什么战斗力呢?”
兴登堡慨道:“的确,情况不容乐观啊。”
这些情况,兴登堡其实也不是不懂,他原本寄希望于能在西线战场上,速胜法兰西;再将军力抽调到东线,和奥匈帝国一同,击垮俄罗斯。
大英帝国的陆军,在布尔战争后,威胁极度下降,根本没放在容克军官们的眼中——但张怀生带来的消息,英国人在苏格兰战场上大量投入使用了新式武器,明显是在练兵,又使他心里感觉一阵没底。
张怀生劝解道:“其实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很多时候,能用外交手段解决的事情,未必需要诉诸于武力。”
和盖尔人普遍盼着世界大战爆发,好谋取独立的机会不同,张怀生其实并不希望爆发这场大战。
但他很显然不是决策者,决定不了任何事。
“话是这么说,但...”
兴登堡一阵沉默。
其实威廉二世也不愿意跟协约国全面开战,真正想打仗的正是兴登堡这群容克贵族。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