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饥肠辘辘,又没有去处,楚行便找了个破旧的窑洞歇脚,准备缓缓精神头,再去寻找食物。
窑洞这种建筑,在陕甘地区非常多见。
只是因为这些年陕西动荡,很多人都离开了家乡,导致很多窑洞都破败了。
眼前这处窑洞很破,估计之前主人也不曾居住,远远的就能看见里面堆满了杂草和柴禾,外面有一扇用榆木做成的破门,上方有一个透风用的小天窗,许久没下雨了,上面飘荡着粉尘。
楚行费力爬到窑洞上,朝着四周眺望,周围起码有几十户窑洞,但是却没有任何的人烟。
周围偶尔有零星的白骨散落在地,没有任何牲畜,俨然这个村落已经荒废许久了。
陕甘乃是九边重镇之所在,如今动不动就有村庄荒废成这个样子,可见大明真的是没落到了极点。
眼下这种情况,真的有异族入侵,连活人都看不见几个,该如何抵抗外敌?岂不是让敌人如入无人之境?
楚行检查了一番窑洞,见此地还算是结实,短时间内没有坍塌的风险,便带着弟弟推门走了进去。
许久没有住人,窑洞里有一股杂草腐朽的味道,很是刺鼻,楚行不得不开着木门通风。
里面有一尊坟茔,一具枯骨坐在一副椅子上,白骨手里的捏着一封信,已经腐化了不少,楚行好奇的打开书信,上面自己倒是清晰可见,写着,“饥荒来了,大家伙都没有了饭吃,人死了,不敢葬在外面,怕被人刨了坟吃掉,所以老朽将发妻葬在窑洞内,若是有缘人来此暂避风雨,请帮忙将自己与发妻合葬,在床头的碎砖下,有五两银子,算是辛苦费。”
楚行见状,去床头的碎砖下摸了摸,还真的掏出了些散碎银子,只是他不知道明朝的度量衡,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五两,估计这些是这窑洞主人一生的积蓄。
将碎银子放在怀里,抱起些杂草铺好,让弟弟暂时在炕头上歇息。
而自己则用破被褥将尸骨暂时包裹,等有力气了,再行将老者安葬。
让楚行略微感觉欣喜的是,老人家的铁锅还能用,可以用来生饭。
他不能远行去寻找食物,有了前车之鉴,他生怕再有坏人路过,动坏心思将弟弟吃掉。而且自己和弟弟都很饿,需要补充食物。
楚行在废弃的枯井里,打出来点水,倒在锅里,将铁锅狠狠的清洗了好几遍,这才将锈迹斑斑的铁锅算是清洗干净。
又将窑洞外面的篱笆院拆了些荆条来,放在灶里点燃了火焰。
楚行在窑洞里转了转,忽然意识到这些杂草堆下面兴许有地龙,便将杂草一一清除出去,拿着破旧的铁铲,开始挖掘。
不一会儿,浑身上下,便淌满了汗渍。
胃里的酸水不停的往上翻涌,让楚行更加饥饿。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一会儿的功夫,楚行便抓来了整整一大捧肥硕的地龙,用陶罐装着,在里面不住的攀爬。
弟弟知道这地龙是好东西,忍不住拍手道:“兄长好厉害。”
楚行笑了笑,心道,可不是我厉害,是贝爷厉害,是抖音厉害,当初刷某音的时候,可没少看这种荒野求生类的节目。要是在海边儿,老哥保你从海鲜到椰子,吃一个遍。
楚行站在窑洞门口看了看,因为许久没人居住,一些榆树长高了些,上面的榆树皮竟然还在,楚行便攀爬上去,将榆树叶撸了下来,又用刀割了些树皮,剃掉外面的粗皮,只留下内里细嫩的部分,剁成细末儿,伴着榆树叶和些许挖出来的野菜根,直接扔进锅里。
水沸腾之后,将清洗干净的地龙放在水里一烫,看着泛着白沫的一锅汤,立刻将弟弟唤来吃饭。
味道虽然不咋地,但是真的可以果腹。
这地龙和榆树皮,都算是可以补充营养的食物,不一会儿的功夫,楚行就感觉没有那么饥饿了。
饭饱之后,弟弟楚万里低着头,小声囡囡道:“也不知道二丫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看弟弟很是认真的样子,楚行忍不住苦笑。
这个二丫姐姐,姓牛,自幼父母双亡,流落塞外,是山寨的女兵头领。
当初老爹想给楚行定亲,结果楚行死活看不上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而且还壮实的跟小牛犊子一样的姑娘。
二丫给人的感觉,就是浑身的腱子肉,喜欢舞枪弄棒,让楚行难以接受。
结果还在襁褓之中的万里倒了大霉,得了这门亲。
楚行对二丫避之不及,但是万里对待这个壮的跟小山一样的姐姐却很上心,经常二丫姐姐,二丫姐姐的叫着。
两个人经常一起玩耍,二丫或许还不懂什么叫做婚姻,却知道这个小万里是自己的男人。
隔三差五便带些果子过来送给万里吃,两个人也算是感情深厚。
“小家伙,你快快长大,到时候二丫姐姐嫁给你,给你生一堆壮壮的小万里。”
“你跟孩子说这个做什么?他懂什么?”
“他小但是他不瞎,也不撒票尿照照镜子,自己那丑样,还嫌弃别人!”
想到那个大山一样的姐姐,楚行就隐隐心痛,像是二丫这样的亲人,其实在山寨内还有很多,只是官兵的一场围剿,全都没有了。
楚行吃饱饭之后,有了力气,将老人与他的发妻安葬,将弟弟抱到炕头上去,兄弟二人借着柴草,躺在窑洞的土炕上,听着土灶里时而因为燃烧而发出轻响的柴草声,进入了睡眠。
楚行睡得很浅,脑海里一直想着事情。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父亲有个表哥姓高,喜欢穿一身白袍,是个贩马的商人,后来混不下去了,去当了一个劳什子总镇的亲兵,前些日子借了高利贷混不下去了,还来山寨躲了些日子。
楚行再想,实在不行,要不要去投靠父亲的这个表哥,好歹也是总镇的亲兵,起码能管自己和弟弟一口饱饭吧。
只是听万里跟自己说,那两个猎户说,安塞呆不下去了,是不是安塞最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若是有大事要发生,此时投靠这个父亲的表兄,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楚行对于未来,有了莫大的迷茫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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