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哭声虽然凄凉,但似乎也不是很急,所以李云帆还是先放完水,再提起裤子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绕过几棵桦树,李云帆看见一个留着中短发、皮肤白皙、模样俊俏、围着绿围巾的姑娘正蹲在树下哭。
这姑娘看起来和郝冬梅差不多大年纪,一双手格外引人注目,十指修长、肤色白净犹如春葱一般,在这种地方还能把手保养成这个样子,确实不容易。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李云帆在距离她还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小声翼翼的问道,生怕把姑娘给吓坏了。
“啊!”就算如此,还是把姑娘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躲在树后,只露出半张脸看着李云帆,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来这儿干嘛?”
通过这半张脸,李云帆也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这不是电视剧里和郝冬梅在一个知青点的陶俊书么?
“哦,我叫周秉昆,从吉春来给兵团送东西,顺道去前面的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接下郝冬梅,我哥在兵团,他是郝冬梅的对象。”李云帆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没事儿,不用你管,你赶紧去农场接她吧!”听到郝冬梅的名字,陶俊书稍微放下心来,不过依旧不想和李云帆多说。
“姑娘,看你的样子,也是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的吧?我也听冬梅姐说过你们那儿的情况,和城里比起来,这儿的日子是苦了些。”李云帆出言安慰道,在他看来,陶俊书还是很值得同情的。
她是富家小姐出身,父母受到波及家境中落,她也不得不来到五道江公社北小营大队知青点和其它知青一起务农。
郝冬梅等人尽管不喜欢当下的处境,不过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还能慢慢学着种地干活儿,陶俊书却想法设法躲避劳动。
她这可不是吃苦怕累,而是她打小学钢琴,六岁就开始弹莫扎特,几乎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钢琴,她的手绝对不能干粗活,要不然就没办法弹钢琴了。
可能有些人觉得她是交情,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后世网上不是有这么一条热搜么?郎朗结婚后和妻子吉娜一起出行,郎朗空着双手,吉娜帮他提行李,照片刚一曝出,就迎来了无数妹子的谴责,说郎朗不懂得照顾老婆。
不过很快就有业内人士出来解释了,郎朗是世界顶尖的钢琴家,他的手需要精心保养,不能干重活,就算提行李这点小事儿也有风险。
那怕是郎朗主动要求,吉娜也不会让他提行李,因为郎朗这双手可比她的手值钱多了,看样子吉娜远比那些起哄的妹子清楚分寸。
“苦我不怕,我怕的是看不到希望!在这儿呆着,我一点儿希望都没有!”陶俊书又哭了。
“哎,你这双手啊,确实不像是干粗活的手,看上去倒是适合弹钢琴!”李云帆的话瞬间就勾起了陶俊书的伤心事,哭得更伤心了。
“你怎么知道我弹钢琴?郝冬梅给你说的?”等缓过神来,陶俊书的语气约法冲了,她还以为郝冬梅泄露了她的隐私,她不想自己的事被别人乱说。
“没有,冬梅姐跟我们聊天的时候,顶多就说些干活儿的事,从来没说过别人的事儿我之前见过一些钢琴家,感觉你的手和他们很像。”这都是后世的事情了,李云帆陪姑娘去看过一些音乐会。
“你见过谁?”陶俊书问道。
哎呀,这可是把我难住了,郎朗、李云迪啥的现在还没出生吧?这一代的钢琴家我不认识啊?
李云帆赶紧回想,终于想起了一个周蓉曾经提到过的名字,“我见过鲍蕙荞,听过她的降b小调谐谑曲。”
鲍蕙荞是当下最优秀的青年钢琴演奏家之一,56年,波兰总理西伦凯维兹到中国访问,伍豪同志陪他参加音乐会,年仅十六岁的鲍蕙荞便在这场音乐会上演奏了降b小调谐谑曲,受到广泛好评。
“鲍老师啊,她对肖邦乐曲的阐述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我当年去听的时候佩服地五体投地。”在家境宽裕的时候,陶俊书还去看过鲍蕙荞的演出。
“可惜我只是远远地看过几眼,还没机会聆听她的名字。”李云帆不敢多说,害怕露馅,赶紧转移话题,“你还真是钢琴家啊?”
“钢琴家是我的梦想,我现在的水平和鲍老师相比还差很远,不过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赶上,但是现在,这个希望似乎没有了!我就算想尽办法逃避劳动,但要想在这种地方活下去,这双手迟早都会毁掉!”
陶俊书对着阳光张开创收,痴痴地看着手指,“来这儿以后,我甚至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有钢琴天赋,如果没有的话,我或许就不会为再也不能弹钢琴而伤感了吧?”
“姑娘,古典音乐我听的不多,不过贝多芬的命运我还是知道的这人呐,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放弃希望,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迎来转机了呢?”李云帆觉得,这种时候,实在是没有比命运更好的劝说理由了。
陶俊书手指重重地在空中按了几下,似乎在敲击着命运的开头,崩崩崩崩!崩崩崩崩!
她按了几下就按不下去了,摇摇头道,“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自从来了这儿之后,已经很久没人和我聊音乐了!不过我远不能和贝多芬这样的巨人相比再说,就算最困难的时候,贝多芬身边也没离开过钢琴,而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吧你如果想离开这儿,重新弹上钢琴,倒也不是没办法!”李云帆想了想说道。
电视剧里,一直要等到三年后,陶俊书才利用推荐上大学的机会离开这里,为此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一想到这些,李云帆就愈发地同情了。
“真的?”陶俊书眼睛顿时亮了,旋即又变得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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