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战难打,难就难在地形决定了战斗只能在极近的距离上发生,而距离太近了,伤亡就一定大。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调来坦克重炮把敌人占据的房屋轰平,但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只能用血肉之躯硬趟了。
发起冲锋的人很勐,但是在房顶上守着的人也不怂,马上有人探出身来,在把自己暴露在火力覆盖范围内的时候,手里的枪也对着即将到门口的人勐烈开火。
有两人探出身来开枪,他们立刻击中了最前面的三个人,然后也立刻中弹,一个伏在房顶上不动,一个直接掉下了屋顶。
但更多的人是投手榴弹,一连四五个手榴弹丢下,沿着墙根儿连续爆炸,虽然没有对后续的进攻者造成太大的杀伤,却也立刻把丹尼的攻势打了回去。
最前面的三个人两个趴在了地上,一个转身往回跑,他的腿有些趔趄,但还是一瘸一拐的自己走了回来。
十四个人现在只剩十个了。
翻译用略带着些俄式颤音的英语对着丹尼道:“他们说,没有迫击炮,没有机枪火力压制,也没有火箭筒,根本打不进去的!”
就在这时,端着屏幕看无人机发回图像的人突然道:“他们要冲出来!”
用着一把狙击步枪,没有靠着墙根儿站立,却是把枪靠在车上的狙击手突然喊了一句,紧接着,他开了一枪,然后前方的步枪齐齐开火,将三个冲出来的敌人全数打死在了房门之外。
一方是困兽犹斗,出逃无门,一方是强攻无果,死伤惨重。
现在双方是僵持在这儿了,除了鱼死网破,还真就是别无选择。
高光没见过这种双方都不计死伤的硬仗,但他觉得局势对丹尼不利,因为钱再多,对死人也是没用的。
迈克在后面轻轻捅了高光一下,防弹衣隔着没感觉到,于是迈克拍了拍高光的屁股,在高光愕然回头后,却见迈克对着他嘴一撇,看着脸上的肌肉动作,应该是给他使了个眼色。
高光差点就骂出来了,眼睛被夜视仪挡着,使个屁的眼色啊。
但是还好,迈克右手拎着大喷子,左手做了个隐晦的手势,手势的意思是准备防守。
手势从后退防守演化出来的,不是军队里常用的手语,至于真正的意思吗,就是看情况不妙就跑吧。
高光也想跑了,这种硬仗不是他们能应付的,但是要跑也不能现在跑。
高光看向了丹尼,他想知道丹尼还有什么后招。
此刻的丹尼却是显得分外冷静了,他走向了那些战斗人员,稍加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你们每个人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我知道你们每个人的情况!”
丹尼一脚踩在了钱袋上,他指着脚下的钱道:“第一个攻进去的人全都拿走,其他所有人至少五十万美元,所有人都有,就算死了我也保证让你的家人拿到钱!打赢这仗,活下来的可以退休了,死了的可以保证家人生活无忧,但要是输了,我们全都完蛋!我们都完了!”
那些战斗人员有些意动,但是没人说话,这时候,突然有个人越过人群走了过来,他站到了丹尼面前,用沉闷的声音开始说话。
“他说,他可以不要这些钱,如果你愿意把他的家人接出来,他就上,他有两个孩子,妻子,还有爸爸和妈妈,还有一个岳母,他说他可以不要奖励,只要你把他应得的抚恤给他家人就好!”
丹尼愣了一下,然后他举起了右手对着天空,一脸肃穆的道:“我保证,我发誓,你们不管死活都会得到应得的钱,然后我保证把你们的家人都接来!有一个我就接一个,有十个我就接十个!”
打赢了一切都好,打败了完蛋。
丹尼发狠了,他毫不犹豫的加码,毫不犹豫的开出了能开的全部条件。
那个开口谈条件的人突然解开了头盔,把带着夜视仪的头盔拿了下来,然后他把枪靠在了墙上,右手扯下了脸上的黑色头套。
一张中年人的脸,有些短短的胡茬,略显憔悴。
狠狠的将头套丢在了地上,中年人看着丹尼说了句话。
“他说,希望你信守承诺。”
丹尼恶狠狠的道:“我说过的话没有不算的!”
中年人转过了身。
把头盔扣在了头上,左手抄起了步枪,把枪往脖子上一挂,右手从胸前扯下了一颗手榴弹,拔出了拉环,中年人很平静的说了几句。
“他说兄弟们,这一战为家人,死也值了。”
大概也只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才会说出这种话了。
中年人站到了最前,然后马山有人贴着他站到了身后,紧接着又是一个。
一共四个人站成了一排,后者把手搭在了前者肩上,第二个四人小组迅速靠后成立。
八人排成两列,另外还有一个狙击手,一个伤员。
站在最前方的中年人轻声道:“苏卡不列。”
这一句不用翻译。
轻轻骂了一声,中年人突然大吼道:“乌拉!”
“乌拉!”
那些人突然就跟着齐齐爆发出了一声怒吼,那个中年人勐的就冲了出去,于是第一个四人组就全都冲了上去。
距离在飞快的缩短着。
“乌拉……”
在投出手榴弹之前,那个中年人又喊了一声,他把手榴弹扔了出去,然后顺手拿下了第二个手榴弹,在第一个手榴弹成功的落到了屋顶上之后,他看到一个人出现在了屋顶边缘,用手里的枪对准了他。
中年人中弹了,身上两枪,腿上一枪,头盔上一枪,脖子上一枪。
有防弹衣和头盔的保护,只有脖子中弹是致命伤,在脖子被击中之前,中年人扔出了第三个手榴弹,在脖子中弹之后,在意识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之前,中年人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乌拉!”
“乌拉!”
分不清是谁喊的,墙内墙外,房上房下,现在响的是一个声音。
用着同一种语言,喊着同一个口号,开枪,倒下,死了停火,没死继续,直到死去。
中年人倒在了地上,视线不清,眼前陷入黑暗,声音在快速减弱。
没有即将死去的悲伤,也没有击毙敌人的欣喜。
不能和家人团聚了,稍微有些遗憾,但中年人临死前更多感觉到的是慰藉。
“呵……”
嘴里发不出声音,只有涌出了并不多的血沫,在枪声和爆竹声中,自己也听不到发出了什么奇怪的音节。
一个以为叫出了小女儿名字的中年人很平静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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