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村中祠堂,苏中行斜目一瞥,果然看见五具黑漆棺材,并排摆放在大堂之中,另有两名铁掌帮弟子在堂中看守。
苏中行收回目光,低头疾走,突然迎面撞上一个人。
双方都哎哟一声,各自向后倒下。
对方是真的被撞得不轻,苏中行却是在演戏。
开玩笑呢,他现在好歹也是三流初期的武者,跟他相撞的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把他撞倒?
“哪个狗日的不长眼睛,敢撞老子!”
跟苏中行迎头相撞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四十多岁,一副酒糟鼻,眼窝深陷,满脸皱纹,特显老。
苏中行认得这个人,他叫马六,是村里的猎户,平生就两个嗜好,酗酒、滥赌,家里穷得只剩下几堵墙,四十郎当岁也没娶上媳妇。
马六刚从镇上输钱回来,醉醺醺的,一站起来就来揪苏中行的领子。
苏中行忙道:“马六叔,我是小虎子呀!”
小虎子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小名,村里人都这样叫。
马六抬起醉眼一打量,哎哟一声,松开衣领,笑呵呵地道:“是小虎子啊,你……你……你搁哪儿回来啊?”
“俺到山上砍了些柴火回来,不是快入冬了嘛,俺要早点做打算。”
“这孩子,怕……怕个屁!天气冷了,往……往……往你六叔家来,咱家暖和!我跟你爹是打小从泥巴里滚出来的交情,还……还能冻着你?”
苏中行暗自发笑,这位马六叔的尊府,冬天不漏风就得烧高香了,往那儿猫一冬,开春没准就冻成冰雕了。
“那我先谢过六叔,明儿我也替六叔砍点干柴回来。”
苏中行指了指祠堂,轻声问道:“六叔,那些是什么人啊,看着不像村里的,咋往俺们祠堂停棺材呢?”
马六大着舌头道:“这……这帮龟孙子,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自称什么铁掌帮。傍晚抬着死人进村,霸占了祠堂。
“那几副棺材也是问村里的几个老不死买的,算他奶奶的识相,还晓得给钱,否则老子一……一箭就射死这些龟孙。”
苏中行愁眉苦脸道:“这可遭了!今天是俺娘的寿辰,本来想晚上去祠堂烧点纸钱的,这俩家伙往那儿一戳,俺怎么进得去啊?”
马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虎子,难……难得你这么孝顺。你放心,大妹子的事儿,就是你六叔的事儿。你等着,叔有办法调开那几个龟孙。”
于是马六携着苏中行回家,取出早几日打到的狍子、山鸡等猎物,加上佐料,浓浓地调了一锅肉汤。
又叫苏中行奔到几里地外的一间酒肆打酒,苏中行反正不缺钱,足足打了十斤烧刀子回去,另又买了些肉干、果脯之类的下酒菜。
别看这马六嗜酒如命,人模鬼样,他烹调野味可是一绝。
大约过了个把时辰,一锅浓香四溢的炖肉就出锅了。
苏中行馋得直流口水。
马六给他盛了一碗,叮嘱道:“待会儿我把那两人支到家里来,你替他们看守棺材。到时候多给你娘烧点纸钱,尽尽孝心。”
苏中行边吃边点头。
这会儿已是戌时,天上残月如钩。
马六拉着苏中行,一径来到本村祠堂。
马六一脸谄媚地走上前,说道:“两位大哥,这大晚上的又冷又黑,还在这里守夜,辛苦辛苦。”
两名铁掌帮弟子瞟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马六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小人在家里炖了一锅肉汤,还预备了几斤烧酒,专程来请二位大哥赏脸的。”
一个铁掌帮弟子有些意动,推了推身旁的师兄。
他师兄脸上长着颗痣,见马六如此殷勤,问道:“我们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请我们喝酒?”
马六虽然是个粗人,倒也在镇上学了几句套话,张口就说铁掌帮侠名远播,自己相当钦佩,话里话外地恭维对方。
末了又说祠堂里这几位大侠被奸人所害,他深感痛心,愿意尽一点绵薄之力,帮忙护送棺木云云。
那脸上有痣的汉子听到这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这五具棺材要运送回去,自然要雇脚夫。
铁掌帮和青刀门都是远近闻名的大门派,不缺钱,好面子,出手一向阔绰。
给他们办事,又能赚钱,又能搭上关系。
这样的美差,自然令人趋之若鹜。
敢情眼前这个酒糟鼻子是嗅到商机了,专程过来攀交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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