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情爱之事有什么错呢,相比情爱之事,反而朝堂争斗,党派倾轧,更让我觉得秽恶难闻。”
“你我道不同,一起结社就罢了吧。”
“哈哈,说得好!”
范阳脸色阴沉,正要驳斥,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喝彩,于是转头看过去,却是许丰。
许丰方才一直在冷眼旁观。
他和儒学之士不对付,因此对刚才上演的戏码并不关心,只当是在看戏,可此时陈元一番议论却很得他心意。
他也是不屑于出仕做官之人,若非家中逼得紧,他连这劳什子院试都不想参加。
人生自有乐事,何必汲汲于功名呢?
人人都想作出一番事业,结果把天下搞得一团糟,若把雄心放一放,以情存心,以色娱目,这天下怕是早就成了乐土。
由此观之,朝堂之上,真如陈元所说,秽恶难闻!
陈元向许丰看去,笑道:“可是许坤冲兄,你的百美图做的如何了?”
他用法眼略一观照,立即发现这个许丰倒真是个妙人。
许丰是个实实在在的声色中人,从弱冠之年,就四处游学,却不是为的增长学问,而是要逛遍天下青楼,见识天下美人,画一百幅美人图。
至今已经完成九十九幅,每一幅都堪称精品。
民间相传,许丰的美人图,还有一套没穿衣服的版本,只是从没有人见过,虽没人见过,可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许丰见陈元一见面就问起他的美人图,顿生知己之感,笑道:“就要尽全功矣,完成之日,在下纵死也无憾了,到时候还请中阳兄不吝赏光,玩赏品鉴一番。”
陈元摇摇头,说道:“赏鉴就免了,观于海者难为水,见识过天下极品的绝色,坤冲兄画中的那些,恐怕再难入目。”
许丰也不生气,反而自信道:“中阳兄莫说大话,在下自年少时就走遍天下,所见女子不知凡几,若说极品绝色,也有那么几位,中阳兄所见纵然难得,恐怕也未必超过她们去。”
厅中众书生见二人竟然真得当众大谈起女人来,不由得心中发笑,这二人真是放浪狂人,这种狂人史册中也所见多有,从来只适合纵酒狂歌,而无以共谋。
这位陈中阳据说于义理上见解精湛,本以为是儒学之士,没想到竟是狂人,真是可惜了。
范阳黑着脸见两人越说越过分,立即就要出言训斥,却听陈元高笑道:“坤冲自称见过绝色,可曾见过这等绝色?”
于是吟咏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一篇洛神赋从他口中滔滔不绝倾泻而出。
众书生本来还只是在旁边看热闹,此时却脸上现出惊骇,全都感受到一种词章之美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连范阳,原本想要训斥二人,这是也不由得停下来。
这就是词章之士虽然不能修行,却可以与儒学之士并立的原因。
词章之美是有力量的!
哪怕是看不上词章之士的儒士,面对这种力量,也只能闭嘴沉默,而不敢打断它。
一篇文章念完,大厅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篇文章无法想象,汪洋恣肆的美感中。
不一会儿却传来一阵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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