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贤书教的当然都是大道理,但所谓大道理,往往看起来冠冕堂皇,真的套用到人的身,才会发现其实并不适用。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哪个读书人不想这样呢?可是难啊,就比如说娄县令,贫寒出身,想要改变命运,想要光宗耀祖,想要位极人臣,有错吗?叶某觉得没有什么错。”
叶缘倒满了城隍带来的美酒,举杯说道。
“人都有私欲,想要从天底下找到第二个如张相这样的人,是很难的。欲成大事者,应当洞悉人心,有的人欲望重是好事,有欲望才有动力,无欲无求,反而会惹人忌惮,被人孤立。”
这一番话,是叶缘有感而发。
他将张安世当做忘年交,而且对方做过宰相,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前世著名的几个“贤相”的命运。
比如王安石。
命运和张安世何其相似?
先后两次罢相。
张安世听出了叶缘的规劝之意,其实类似的话别人也对他说过不少,但过去总是听不进去,可今日不知为何,或许是他离开了权力中心,心态改变了,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这番话是叶缘所说,竟然引起了他的深思。只不过,也只是深思罢了,并不可能立刻就改变他,他若是这么容易被改变,也不可能私底下被人称之为“张铁头”了。
“叶先生这番话说的鞭辟入里,老夫受教了,不过老夫也有疑问,既然娄县令这样的人是可用之才,可是为什么老夫却从叶先生这里看到了疏远之意呢?”
张安世眼里有着促狭之意。
你不是说人有欲望是好事吗?那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交朋友呢?
“我不愿意和他交朋友,是因为我认为朋友之间,应该是纯粹的友谊,可他的目的性却过于强烈了,所以我不喜欢。”
叶缘眨了眨眼,回应道。
“至于他是不是个可用之才,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什么欲成大事者,叶某不过乡间一散人,世间一蚍蜉,这如何用人的烦恼,还得是做宰相的人去操劳才是啊!”
此话一出,三人都笑了起来。
“你啊,你啊。”
张安世哭笑不得。
美酒入喉,三人的兴致愈发的浓郁。
尤其是张安世。
只感觉此生从未如此快乐过。
一个前任宰相,一个城隍神灵,一个自称乡野散人的高人。
这个奇妙的组合,擦出了火花。
尤其是当张安世知道城隍的前世身份后,更是忍不住起来行了大礼。
城隍不肯受,问道。
“张相为何如此?先前不是已经行过礼了吗?”
张安世正色道。
“方才行礼,只是对神灵的尊重,这次行礼,是对青史留名的北朝名将庄昌的敬意……原来竟是庄将军当面,三生有幸。”
城隍也体会到了哭笑不得的滋味。
只能勉强受了这礼。
叶缘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张安世果然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先前他对城隍是尊重的,但这种尊重来源于对方的身份,但现在是尊重之中,又带着亲近,说明他已经打内心里接受了城隍。
这样的人,固然让人钦佩,可若是放在鱼龙混杂的官场,那就分外扎眼了,不吸引敌意才奇怪。
难怪三起三落。
不过人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形成的,想改变很困难,而且张安世已经到了高龄了,大概率从此就养老了,所以叶缘没有再去试图劝导什么,只是看向城隍,说道。
“张相乃是当过宰相的人物,做一蒙学教师过于屈才了,还请尊神再去请一个吧。”
城隍立即说道。
“此事易尔。”
没想到,却招来了张安世的不满。
“二位为何不问问老夫的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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