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屋子的时候,阿倩已经醒了,不哭也不闹,就静静的坐在炕,手里拿着亲手为孩子缝的小布鞋,瞳孔散迷,神色呆滞。
“阿倩,先吃点东西!”
陈希端起稠粥要去喂,但妻子缓缓将头转到一边,嘴唇紧闭。
“哎!阿倩……”
陈希鼻子一酸,泪水再次喷涌而出,将粥放到一边,轻轻将妻子搂在怀里。
接下来他所说的话,每个字都犹如万箭一般刺在他的心,让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阿倩,这事本来不打算告诉您的,怕你根本接受不了。”
“但我转念一想,你是孩子的母亲,你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可以瞒着所有人,但唯独不能瞒着你。”
“我们孩子是女孩,很可爱,我见过她,她没见过她的父亲……”
“可惜,我还没来及的听她叫我一声阿爸……”
“村东边引水渠,我把她扔在那里了,是她的亲生父亲扔的,就是我这个天地不容,万死不平其恶的畜生。”
“但阿倩,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她真的但凡有一点活下去的可能,我都不会……我宁愿我去死。”
“但她活不了,真的活不了。”
“你知道的,县太爷个月已经派人来村里通知,说是每人加征一两米银的粮饷,我们两个人就是三两银子,我把家里仅剩的三石稻子卖给了县里的王大官人,换了二两银,但还差一两……”
“我好说歹说,才跟镇的李秀才借了一两银子,但明年的现在却需要还二两二钱。”
“这天杀的世道就是在吃人!”
“阿倩,为夫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啦,我好难受,我感觉浑身下,有无数只虫子在咬我,感觉无数个畜生在斥骂我,它们说我是比畜生还畜生的畜生。”
说道最后,陈希已经是泣不成声,再无法说下去了。
这个时候,阿倩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了片刻。
随后不顾肉体和精神的疼痛,挣扎着从下了炕,穿鞋踉踉跄跄的向东北走去。
陈希见此,连忙支撑着身体追了去。
两人来到村东边的引水渠,打算再见一面可怜的孩子。
但孩子没找到……
却被恶狼盯了。
几个正在不远处的河流对岸,抓鱼烤鱼的八旗精兵,他们是和绅派来负责征收剿明粮饷的。
在看到阿倩之后,眼神一亮,如同恶狼般迅速追了过去。
陈希也看到了几百米外的几个旗丁,在这种荒郊野外遇到兵匪意味着什么,他无比清楚!
顿时目眦欲裂,拉着阿倩夺命狂奔。
但八旗精锐都是好酒好肉供养出来的能战精兵,战斗力什么先不说,至少体格是杠杠的。
一个个膀大腰圆,膘肥体壮,即便是隔着一条河流,和一个并未引进水的灌溉渠,依然健步如飞,迅速拉进了双方距离。
陈希和阿倩两人都知道一旦被抓住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折磨、凌辱已经算是轻的了。
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时常发生的事。
为了性命两人拼了命的狂奔,可没跑几步就已经累的呼哧呼哧踹着粗气,眼冒金星只感觉身体都快散架了,提不一点力气。
他们一个已经两天没吃过一口粮食的男人,一个刚刚分娩完不过一天的女人……
如何跑得过酒足饭饱的精悍八旗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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