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真这几天要留院观察，确定血压正常才能出院。

护士见老两口还在为钱担心，告诉老高，也不一定34周必须得做手术。很多孕妇都有妊娠高血压，有些是阶段性的问题，王惠真以前的体检一切正常，所以，万一血压稳定，还是建议顺产。言下之意，保温箱的钱可能不用花。

这么一听，老高对孩子的厌恶稍微淡了些，没好气的对王惠真说：“是你要生哈，你有本事就顺顺利利生下个健康的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老高总算松了口，王惠真便催着老高出去跑外卖赚奶粉钱。老高跑去护士站询问，得知只是血压不稳，行动能力不受限制，一般不需要特别陪护。

老高让王惠真如果不舒服就给他打电话，先回家拿了住院要用的东西，这才忙着出去赚钱，晚上给小两口打了电话，就在病房住下了。

等窦霓从医院里好转出来，已经是晚上了，乔秀莲做好的菜还在桌子上摆着。折腾一下午，吐了两次，窦霓这时有了些胃口。乔秀莲做的南瓜软糯清甜，她吃了两碗睡下，第二天起床照样生龙活虎。

老两口不在，并没影响两人的生活。

或者说，即便老两口不在，生活也没什么不同，唯一缺少的是做饭的人，少了烟火气。

窦霓和高子瑜去了一趟省妇幼，看望王惠真。

王惠真在医院的精神头，竟比在家还好。不到一天时间，已经和病友们熟稔起来，这个阿姨，那个叔叔，窦霓一进去就喊的头晕。所有人目光都在窦霓身上打转，说窦霓样子好身材也好，以后孩子生出来一定漂亮。

这种情况下，窦霓自是不好说不生的话，闷闷坐着。高子瑜上前问王惠真需要什么，好帮忙跑腿。

王惠真说：“没有没有，对了，你给娃娃取名字没有，你爸昨天想了一晚上，啥子红红，晴晴，彤彤的，名字好土。你比你爸会取，你取一个？”

高子瑜惊道：“这事我不能插手，免得老汉儿埋怨我。”

王惠真说：“他没文化，取不出来好名字。”

高子瑜纠正：“那个是他的权利的嘛。”

王惠真不以为然，说高子瑜的名字，就不是老高取的，是当时同病房里一个教授给自家孩子取的，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儿，名字就让老高捡了。这件往事，高子瑜没少听，顿觉无语，只觉得让病房的人看了笑话。一回头，发现窦霓已经出去了。

窦霓说病房闷，想出来透口气。

高子瑜猜到窦霓听了孩子的话，心头又起了波澜，陪窦霓在楼下站。

没一会儿，遇着一对不孕的夫妻。男女身体都没有问题，但就是怀不上孩子。女的在责怪男的不行，男的在埋怨女的不按医嘱好好卧床，小两口没吵起来，但句句针锋相对，料想回家之后矛盾不少。

高子瑜说：“如果你不想在这儿，我们就回家。”

窦霓说：“没事，你先上去，我在这儿站站。”

高子瑜生怕窦霓又跑去咨询人流的事情，不敢离开半步。说两句话的功夫，又遇到一对。

女的似乎非常难受，白着脸。男人小心翼翼搀扶女人，直道辛苦，说怀上以后就好了。女的泪眼朦胧，说每次打排卵针，屁股都得痛上好几天，这回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试管了，万一一直怀不上，男的会不会和她离婚。

未罢，后面又出来一个又哭又笑的男人，站在他们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脸泪水，问高子瑜借打火机。

高子瑜说没有，素不相识的男人也没挪开，对高子瑜激动道：“我当爸爸了！顺产，六斤八两！”

高子瑜只道恭喜。

男人还嘱咐：“看你老婆也怀了吧？对她好点。”

窦霓说不出心头滋味，准备折上楼向王惠真告辞，就这短短去病房的一路，遇着流产挨骂的，愁眉苦脸的，步伐匆匆的，挺着肚子满脸幸福的……似乎人间悲喜都和孩子相关。

来妇幼保健院看病的，大都是要孩子的，窦霓无法和他们产生共情，就像她不明白那位新晋父亲为什么会对着陌生人炫耀一样。

就好像，当了爸爸，是世上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她直觉，现在的高子瑜应该也特别想向外界宣布，他即将成为爸爸，只是碍于她在不好多说，不然一步三回头的，就差和男人攀谈起来。得，她给高子瑜腾空间，高子瑜自己爱生自己生去，和她无关。

窦霓已经跨进电梯，高子瑜才追了进来。窦霓不想理他，他便强势挽着窦霓胳膊。窦霓斜他一眼，他眨眨眼，又开始装无辜：“老婆，我们说好的。”

窦霓眉头一夹，只觉得心烦的很，到了病房门口，迟迟不想进去。

医生看起来是个教授，带着几个年轻学生在查房，王惠真这个高龄产妇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医生详细询问了王惠真今天的饮食情况，王惠真得意的很。医生听得没有大问题，安慰王惠真放宽心，一会儿医院里有护士教保健操，可以去学学，对胎儿好。

高子瑜绕过窦霓进了门，问起医生情况。

医生慎重道：“小伙子，一般来说，你妈妈这么大年纪的，生育功能已经丧失了。她能怀上是奇迹，你们平时别惹她生气。一定记得要来定期产检啊！高龄产妇由于内分泌代谢等等变化，容易产生糖尿病、高血压等等并发症。”

高子瑜忙点头称是。

医生又对窦霓说：“你妈妈很多养胎观念都传统又不健康，你们年轻人别跟她学，该体检就要来体检，为了娃娃好，也是为你好。”

医生准备去下一个病房，窦霓趁着高子瑜和王惠真聊天没注意她，赶紧跟了上去，问她现在怀孕10周，要做人流手术需不需要提前预约。

医生也被她问懵了，“怀起不要的，现在少见哦，我们这儿现在没结婚来冻卵的也不少呢。”看了王惠真所在的病房一眼，才说，“小姑娘，早生孩子早好，卵子质量好，你恢复也快，保养的好不会留下好多疤的，别怕。”说罢，带着一群学生巡房去了，窦霓不好再说。

回了病房，王惠真还在拉着高子瑜说话，说女人怀孕辛苦，让高子瑜多体贴窦霓。昨晚老高也说了房子的事情，够不够住的先不管，孩子生下来自然有办法，只要高子瑜努力赚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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