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陈均拖着刚刚扎好的竹板,走向村里,上面绑着王焕的尸体,挂着王焕的头颅。
对付铜尸教弟子,务必要做到挫骨扬灰,否则这群妖孽会化作僵尸,继续生事,尸体带回去后,置于秘制的桐油中,浸泡上整整七日,等到浑身泡透,邪法破除,再用荔枝树架起大火,烧成灰烬,撒到城隍庙里。
荔枝树能镇邪,城隍庙能镇魂,如此这般才能杜绝尸变,杜绝化鬼,据说铜尸教兴盛的那几个州县,很早就实行火葬了。
曾有一年,铜尸教作乱,数以万计的僵尸,围攻东海郡府,城破之后,二十万军民无一能活,俱是变作僵尸,最后惊动人皇,派遣玄修大军,围剿整整三月才是平定。
世界,就是这么个世界。
常说民间有四苦:会说话的祖宗、会说话的神相、会说话的畜生,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玄修。
会说话的祖宗,指的是死去的人,化作厉鬼,为祸人间;会说话的神相,是阴神鬼魅之类,以神灵为外衣,愚弄百姓,食其血肉;会说话的畜生,那自然是妖了;似王焕这种,就是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玄修。
据说在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也不这样。
又据说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复杂的、多发的、谁也说不清楚的。
反正,就成了这样。
村口处,立着一道黑影,高大壮硕的身形,微微有些佝偻。
往近了些,是个年约五旬,两鬓微霜的中年男人,他本生了一副和蔼模样,却不想一块足有半张脸大的青色胎记,将和蔼消耗殆尽后,还让他有些狰狞。
这人姓贾,大伙儿都叫他老青。
老青见陈均拖着竹板过来,却也不动,只是呆呆的站着,等陈均到了他面前,才俯下身,将头身分离的王焕,瞧了半天。
“嗯,不错,是他。”
“废话,不是他,难道我还能杀错人。”陈均颇为无语。
老青不理会,只是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将一团黑漆漆、带着腥臭的东西,洒在王焕身上。
顿时,原本那个仙风道骨、干干净净的赶尸道人,立即变得恶心起来。
陈均嫌弃道:“这么臭,什么东西?”
“狗血,一直备着没用上,放的太久,有些馊了。”
“这有个屁用?”
“有用,越脏越好,越脏越有效,这叫以毒攻毒,你还年轻,把握不住这里面的关窍!”老青神叨叨的说着。
他是新河县衙门里,少数懂得望气、破邪和通灵的捕快,陈均的父亲老都头在时,他就已经在县衙了,算起来干这份差事已有三十年,跟他同期的捕快出事了好几个,唯有他依旧如老牛般稳健,在他身上连危险的事,都鲜有发生。
这厮像一头牛,不像个人,我怀疑他是青牛妖怪,这是陈无敌的原话。
陈均觉得也有点像,老青面上的那一块胎记,就像是青牛皮,他化形时所留下。
除了懒、胆小、怕事、爱占便宜外,他也没啥太大的毛病,对于这个妖怪搭档,陈均能够接受。
毕竟妖,也是他妈生的。
“你弄好了吗?”
老青憨厚一笑,略显可怖:“走吧。”
话落,他施施然地走在前列,一副老前辈样,陈均又独自拖着竹板前进。
今日春风,二月十八。
道路旁的枯草里,藏着一片新绿,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们,沾染着不少露珠,湿湿漉漉的,在日的照耀下,娇羞可人、晶莹剔透。
清晨,啊!
是多么美丽,空气啊,又是多么清新。
陈均躺在马车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想象那一朵朵柔软的云,被捏来捏去时的手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娶媳妇了。
王焕的尸体,在他身下的席子下,被他压着。
恶心?
不,一点都不恶心,这厮整个一钢精铁骨,血肉也不会腐烂,就权当他是一块铁吧,否则还能躺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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