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画面，不同的角色，吃起了同样的香肉。

“呜呜呜，狗狗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杀了它呢……”

廖真人两眼翻白：这话，怎地听着那么耳熟呢？对，姓朱的那么小子也这么说过！

他看璇玉吸吮着手指头，忽然问话：“好吃嘛？”

“嗯，真香……”璇玉忙不跌回话，三两口吞下最后一块肉。

得咧，敢情也是假慈悲的家伙，吃得比自己还多！

廖真人看着天色近午，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老道要困觉，晚还去抓鬼呢。”

璇玉并未离开，倒不是无处可去没舍得走，而是担惊受怕一宿都没睡好。填饱了肚子，自然倦意涌，侵蚀瘦小身躯。

就这样，一老一少睡到夕阳西下，才幽幽转醒。

南桑街，朱煜衫得了百十两黄金，处理了乡下田宅，就住进太明城。铁铺原主人并未出现，交割手续由官府书记出面，仅仅一个午手续就办好了。

拿到房契、钥匙的时候，朱煜衫喜极而泣：他终于也是城里人，有屋有房还有一份事业了。

尽管打铁辛苦，赚得都是血汗钱，但铁盐之利大大干系民生民本，努力干活还是能养家糊口而安居乐业的。

他重打招牌，把南桑街铁铺，改成了南华匠铁铺。买了熟食酒肉，在新家院子望月对饮，大快朵颐起来。醉眼朦胧之际，拖着轻快身子回屋，美梦翌日开张大吉，门庭若市。

廖真人又来到南桑街，边打着罗庚边说话：“你跟着老道也混不半口饭，去酒家讨吃的，总比跟着老道捉鬼来得好千百倍。至不济，不去朱门大院做女婢丫鬟，去做普通人家螟蛉之女，好歹也有安身之所。”

璇玉充耳不闻，继续跟着后面，举目无亲，她只相信这个老道。好歹是有一饭之缘，虽然瘦骨嶙峋，面相也凶恶了些，总比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太多。

“廖先生，你教教我捉鬼的本领罢。”

廖真人拨弄罗庚，像赶苍蝇般揪开璇玉，不耐烦道：“去去去，老道虽没徒弟，也不会收你入门墙。需得知道，吾门不留隔夜财、不居黄金屋，天为被、地为床，风餐露宿而一心向道降妖伏魔，不是你这个女娃娃可以遭受得起的。”

＂那我也没地方去呀……

“嘘——！”廖真人竖起食指，目不转睛盯着罗庚的指针，小声说道，“你赶紧避一避，老道要去抓鬼了！”

只是廖真人顺着指针来到铁铺，却没寻觅到鬼怪。他环绕一圈，在四个墙角别分种下一枚铜钱，回到铁铺正门施法念咒，仍一无所获。

一脸狐疑，廖真人看墙垣不高，纵身跳跃，忽地蹿墙头。

“廖先生，你无故翻别人家墙院作甚，小心主人家告官，抓你去吃牢饭！”

廖真人摸出一两碎银，向璇玉投掷而去，小声说话：“趁未深夜，赶紧去吃汤面早点回草屋去罢。”

璇玉在树根下摸到碎银，抬头望去，早已不见老道士踪影。到底真的怕鬼魅邪祟，她慢慢后退，拔腿就跑。

翌日，朱煜衫神清气爽，置办了一桌三牲五畜，祭拜天地、打铁祖师爷，等着顾客门。岂料日偏西方，来凑热闹的人也没有。

倒是璇玉，再次来到铁铺，黑亮眼睛盯着朱煜衫，时不时望供台的酒肉，吞咽唾沫。

门庭若市终是南柯一梦，朱煜衫开张大吉迎不来客人，唯一来捧场的，还是一个黑乞儿。

他招招手，问璇玉：“你在边蹲一个下午了，到底要怎样？”

“我饿了……”

“唉，可怜兮兮的，瘦骨如柴、弱不禁风。”朱煜衫想起自己在乡野苦难日子，悲悯之心大放，“来，进屋吃点东西吧。”

“不，我怕——你家里有鬼……”

“鬼你个头，老子昨夜睡得好好的，一觉到天亮。”朱煜衫嗤之以鼻，指着猪头肉，挑眉道，“那猪头肉可香着哩，我一个人吃不完过夜就坏了，倒掉真可惜咯……”

朱煜衫连连摇头，脸色佯装惋惜之象——其实，他就是想要个免费的打杂学徒罢了。

璇玉经不住食物诱惑，也遭不住饿得呱呱叫的肚皮侵蚀心防，跟着入内，就这样成了免费童工。

……

廖真人一连两宿都蹲在铁铺附近，就是找不到邪魔鬼妖。他号称真人，其实就是仙品之中垫底的存在，仅仅是人仙罢了。

凡人修真得道成仙至三清天尊，共历十二品，他不过介于散仙、道人实力，大抵是他学艺不精，彻底跟丢了鬼灵。

看得璇玉在朱煜衫这里住下，也不去叨扰；萍水相逢，酒肉朋友都不算，他打算天亮出城，回山继续潜心修炼。

廖真人离去，铁铺院外出现三抹鬼影，其有一男一女，便是柳济霖与庄嫣华。

“将军，天尊又回到太明城，与璇玉殿下再次相会。我夫妇二人要回玉符内修习道法，成就鬼仙。铁铺大院，就交给您看管了。”

“尔等回去罢，本将得天帝授封阴神，会护卫好天尊的。”

他挥退夫妻俩鬼，望屋舍内悠悠出神。

他到底是谁，自己都记不清了。在魂海记忆深处，依稀有生前片段闪过，就晓得自己是位将军——杀人如麻、嗜血如魔，号称“杀神”？

但他的尸骸，怎会在太明皇城地底之下？连棺椁坟茔都无……

太明三十六帝，五百余载，他到底是哪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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