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三日之后,李某再来。”
“都头慢走!”
“……”
孟实送别了李都头,这场也就正式散了,苏问将折扇醒木收进提篮,回到后台静静等候。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孟实就走了过来,拱手向他道贺:“问哥儿,恭喜了,初次登台就有这般气象,连李都头对你都青眼有加,未来成就怕是不可限量啊!”
苏问躬身回应:“全仗孟掌柜提携!”
“这话就过谦了!”
孟实摇头一笑,说道:“我们说书的,靠的是本事,靠的是功夫,你若没这本事,没这功夫,我也没得办法,管不得天,管不得地,更管不得台下的人啊。”
苏问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掌柜教诲,苏问铭记于心!”
“你啊……”
看他仍是一副礼数十足的模样,孟实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取出一个红纸包来,递到他面前:“这是你今日的赏钱,总共二十文,看看对是不对?”
苏问接过纸包,略一掂量,便将其收入怀中,再向孟实拱手:“多谢掌柜!”
二十文!
今日苏问的打赏有多少?
单是那李都头就赏了四十五文,再加上其他人零零散散的贡献,怎么也有一百来文,孟实为何只给他二十?
就算书场要分成,也不至于黑心到二八分吧,这位孟掌柜是这样的黑心老板吗?
自然不是!
孟实书场与说书人的分成比例是五五分,不管是书场还是戏班,这分成都极为公道,极为良心。
但孟实一个人的良心改变不了时代的大势,更对抗不了黑白两道的剥削与压迫。
安平县中有一句黑话,叫做黑剥三,白收四,说的就是对平民百姓的税收。
平头百姓,无论做何种营生,都要上供帮派与官府,那帮派是黑,剥削掉三成,官府是白,税收去四成,十取其七,最后剩下的三分,才能落到百姓手中。
如今日苏问得的赏钱,一百多文赏钱扣去七成,只剩下三十多文,这三十多文再与书场五五对半,只剩下十七八文,现在这二十文大概还是孟实给凑的整。
由此可见民生之艰难。
十取其七,是安平县的规矩,也是安平县百姓的待遇。
没错,待遇,这等剥削对比之下竟也是一种待遇!
听说安平县外有不少地方,遭了灾,遇了难,或者贪官上任,强盗劫掠,为富不仁,兼并土地,那税收那剥削已经到了十取其九,十取其十,甚至十取十五的地步。
如此盘剥之下,百姓根本无以为生,卖儿卖女,倾家荡产,最后要么自贱为奴,要么做流民,背井离乡,随波逐流。
与这些地方相比起来,十取其七的安平县,已经算是一处太平之地了,百姓虽苦但勉强还活得下去。
世道艰难,民生不易!
这对苏问的说书事业也有极大的影响,毕竟,活都活不下去了,哪儿还有人听书呢?
幸亏他穿越到是这安平县,还算安全,还算太平的安平县,这才有机会登台说书,还得了些赏钱,要是穿越到那些兵荒马乱的地方,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
见苏问收下赏钱,没有任何异议气愤,孟实也是暗暗点头,说道:“现在这世道什么都不易,有些事情,当忍则忍,万不可少年意气,热血上头,明白吗?”
苏问点了点头,说道:“苏问明白,掌柜放心。”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孟实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不过你也无须太过忧心,今日你上了我书场的台,那就是我孟实的人,我方才与李都头说了,也叫人去警告了一番,那些泼皮定不敢再做那巧取豪夺之事,至多就是用些下作手段,你且先忍让,待名头出来,他们便不敢再惹你了。”
苏问点了点头:“掌柜放心,苏问明白。”
孟实:“……”
……
告别了孟实,苏问离开书场,往家赶去。
宵禁,是大周的明文禁令之一,且执行得异常严格,只要当地官府还没有彻底崩坏,那就必定要组织衙役,夜间巡查,寻常百姓若是违反,最轻也要挨一顿板子。
虽然现在只是傍晚,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苏问也不打算在外逗留,在街上买了几个炊饼当晚饭,随后便往家去。
苏问家住城南,在勾栏之外,位于安平县城的边角,房子是他师父生前购置的一间小砖瓦房,也是他师父留给他的最大财产。
苏问提着炊饼,还未近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恶臭!
恶臭扑鼻,令人作呕。
苏问停住脚步,只见自己的家门上,泼满了各种秽物,地上还有两个东倒西歪的粪桶,一股浓郁至极的恶臭直冲鼻腔。
“哎呀,咋个这么臭,莫不是有人掉粪坑了?”
几个泼皮无赖从角落之中走出,笑嘻嘻的望着门前的苏问,为首一个满脸麻子的青年更是叫道:“哎呀呀,原本不是有人掉粪坑,而是我们苏大才子的家门给人泼了粪,是谁,这么大胆,不怕苏大才子去告官……”
“砰!”
一番嘲讽还未说完,便被摔门声打断,竟是苏问不顾那恶臭污秽,气愤的打开门锁,再反手摔门进屋,门上沾粘的秽物惯性飞出,险些甩了那群泼皮一脸。
“我!#$%^&*(!@#$%^^&a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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