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奶奶看着一下子变空了的屋子，仿佛刚刚的都是做梦一般...

但事实不是，事实是刚刚老大真的将村长和老太爷一起喊来分了家，甚至桌子上还留着已经签过字的字据。

钱爷爷什么都没说，但是在钱奶奶看不见的时候，已经把该签的都签好了。

钱奶奶不识字，但是也只知道那是字据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是刚刚村长读了一遍，她当然知道大儿子这是铁了心要分出去了，甚至是不惜一切都不要，也要分出去。

就是这个认知，让钱奶奶最为生气。

“你这个闷葫芦，现在还是一句话不说，你明天就要被戳脊梁骨了，大家都要笑话我们了啊！”

钱奶奶看着钱爷爷不争气的样子，很是生气地道。

“妈，怎么会呢，大哥只是搬出去而已，该养老该给钱还是要给的，你不要再生气了。”钱二叔现在倒是劝起来了，刚刚村长和太爷还在的时候，他是一句话不敢说。

钱奶奶对着钱二叔发不出脾气，矛头还是对着钱爷爷，“你倒是说句话啊，哑巴了？刚刚吼我的时候，底气不是十足吗？”

“别说了，这事儿就这样了，你老实点吧，老大家够不容易了。”钱爷爷终于开口了，但是一开口就是盖棺定论，而且还是替老大说话，钱奶奶更生气了。

“老大家不容易，怎么我为这个家辛苦干了一辈子，我容易？我养大这两个孩子，我容易？”

“你们真的白眼狼，指着我的时候，怎么不体谅我容易不容易呢？我是短老大吃还是短老大穿了，还是虐待他的仨宝贝孩子了，怎么我就像是个大恶人了？”

“今天我被老大家的二闺女气晕，怎么就没人体谅我呢？怎么就没人替我说说话呢？”

钱奶奶这次真的生气了，一声声质问让钱爷爷又无话可说了。

但是每次争吵的时候，钱奶奶都是这一套说辞，钱二叔都已经快背会了。

刚听得话，确实觉得钱奶奶很辛苦，很不容易，可是说得多了，大家心里听着只是觉得麻木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钱奶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之后的气喘吁吁。

嘎吱，大厅的门又被推开了，是钱川把人送走之后，又回来了。

钱川本来是想把钱太爷送回家的，但是刚到院子大门处，屋子里钱奶奶的歇斯底里让钱太爷直接劝住了钱川，“回去吧，收拾收拾尽快搬出来吧，你是个能干的，出来之后，日子好好过，不会差的，你妈那里，让她自己反思反思。”

钱太爷说完之后，拍了拍钱川的肩就背着手走了。

钱川站在门口，月光洒在门前，照得门前的路一片清明，比傍晚太阳刚落下的时候，自己拿着药出门的时候，更清晰可见。

只是月色太清凉，让灰突突的地面，变得倒像是冒着森森寒气的冰面，让人不敢踏出这一步，但是心底又不自主生出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向往，甚至是渴望。

钱川发了一会儿楞，最后又看向了天上的月亮，是只有一条线的月牙，但却透着只有月圆时才有的亮。

“哟，还知道回来？我以为我以后就只有一个儿子了呢！你倒是搬走啊，还留在这儿干嘛？白眼狼！”钱奶奶一口一个白眼狼，说得顺嘴，而且毫不留情。

仿佛站在这里的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的仇人。

“妈，你别这样说。”钱枫听着心里都觉得不舒服极了，开口小声说了一句。

钱奶奶这才作罢，但还是冲着钱川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不再看钱川。

“爸，妈，我过来就是说一声，等会儿我和小婉就带着孩子搬走了，以后有什么事让钱枫叫我。”

说完，钱川也不等老两口反应，直直地转身走了。

钱爷爷看着钱川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又黯然地低下了头，

钱奶奶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动都没动，眼里没有半点不舍，只有余怒。

“真是长大了就管不住了，一个个的都想上天，好啊，走吧走吧，赶紧走！”钱奶奶说着，一点都不顾及刚走出屋子的钱川。

钱枫迟疑了一会儿，也出去了。

刚出正厅，钱枫就看见大哥抱着钱朵，背着衣服和一些用具，后面跟着大嫂还有钱余钱嫚，手里都是抱着一堆东西，能看出来，都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很零碎，但是都是关紧要用到的。

其中小朵朵的东西占了一大半，钱枫知道大哥大嫂宠小钱朵，但是看到这个还是微微咂舌。

“大哥大嫂，真不用这么着急，怎么说今天过完，这都晚上了，那个宅子地还是破屋子呢，怎么能这么就住进去..”钱枫心里着急，但是钱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毫不犹豫地转身。

“你回去吧，以后好好照顾爹娘，我们走了。”钱川脚步走得毫不犹豫，只留给了钱二叔一个背影。

钱枫眼看着人是留不住了，就想上去搭把手，但是钱妈妈也同样的没有多说什么，同时也没让钱枫帮忙。

就只能站在这儿看着一家五口抱着东西趁着月色离开，钱枫说不出来什么，只能看着一家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一直紧跟着钱爸爸的钱妈妈，说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突然就搬出来，这是钱妈妈没想到的，自己丈夫是个什么样的，孝顺有责任，对婆婆真的没话说，所有孝子能做的，钱川都能做的到！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钱爸爸也没说明，但是钱妈妈还是跟着钱爸爸在接近深夜的晚上，义无反顾地踏出了钱家老宅。

颇有一种英勇就义的悲壮感，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向看不清前路的新宅子，和若隐若现的新未来。

“没事儿的，新宅子我已经收拾过了，能住的，不破。”钱爸爸在前面低声道，仿佛感受到了钱妈妈的忐忑。

钱爸爸这话一出真的让钱妈妈心里有些托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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