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京都。
飞云古道。
一支精锐部队,正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江中郡。
为首是数百位铁骑,在前方开路,四百铁骑在左右护航,五百铁骑在后方保护。
精锐铁骑中心,是一辆玉辇,朝着前方一路疾驰。
玉辇内。
顾锦年正在审批一封封加急军报,这些都是陇西郡,东林郡,以及南越郡发来的军机情报。
而顾宁涯则坐在一旁,也在认真审批一些相关情报,朝廷内的事情,由他来审批,然后告知顾锦年。
顾锦年则掌控三郡的紧急事件。
大约半个时辰后,顾锦年将军机情报审批完毕,给予了相关的意见,装在信封当中递给顾宁涯。
“六叔,这些军机情报,立刻让人加急护送。”
顾锦年出声,也长长吐了口气。
之前五天,他一直在刻印阵法,精气神消耗的太多了,如今更是不眠不休,审批文章奏折,到现在都没有睡一下。
武王强者,自然不需要睡眠,因为体内的真气,可以让人一直处于精神高昂状态,可如若消耗完了真气,那身体自然扛不住。
这也算是顾锦年体魄强大,换做是其他武王强者,刻印一千座阵法,就要累趴下来。
顾锦年刻印一万座,是极限中的极限。
最多只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必须要好好休息一日,否则身体遭不住。
“好。”
顾宁涯接过文件,直接走出玉辇,过了片刻,又进入玉辇当中。
“锦年,已经派人加急护送了。”
“大夏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宁涯一屁股坐在玉辇当中,同时也有些好奇,望着顾锦年如此问道。
“陇西郡地动死伤太多了,救援任务很难,太子领兵三十万,又增了二十万人手。”
顾锦年开口,说明陇西郡的情况。
地动,就是地震。
好在的是,古代房屋不会太高,对于大部分村县百姓来说还算万幸,倒霉的是府城内,一些酒楼,客栈,损失惨重,银两都还好。
砸到人才是关键,太子已经开始让将士开始救援,但地震引发的灾害,最棘手的就是救援。
你不知道这下面有没有人,但你不能赌,哪怕有一个人,你都要去营救,有一线生机你都不能放过。
太子发来的军机情报,就是询问顾锦年,是针对性去救,还是全方面的去救。
至于这个针对性,其实就是通过一些武者,来听一听有没有呼吸声或者是心脏跳动之声,这样的手段有一定效果,但不能保证百分百正确。
顾锦年给予的意见是,竭尽全力去救,针对性去救,地方太大,等武者听出来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只怕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凉了。
倒不如直接地毯式去营救,当然先解决已经确定的情况,再去处理不确定的情况。
总而言之,一定要让百姓看到大夏王朝的手段。
“五十万将士,人手应该够了吧。”
顾宁涯好奇道。
“不够。”
“而且真正的麻烦,不是人手问题,而是粮食供应,水源供应,还有各种物资救援。”
顾锦年摇了摇头,五十万大军听起来很夸张,但若是去救灾的话,真的不多。
不过太子已经开始动员百姓一同抗灾,也算是解决燃眉之急。
可粮食物资问题更加重要。
将士们住什么地方?
救出来的百姓住什么地方?
幸免的百姓住什么地方?
吃的,喝的,还有药物资源,以及难民规划地,包括一系列的事情,统统都需要人去做,也需要各方面的援助。
这些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听到这话,顾宁涯有些沉默,平日里他嬉皮笑脸,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锦年,户部来报,大夏全国境内,粮食存储达到三万万又三千八百万石粮食。”
“如此之多的粮食,应当能稳定三大郡地口粮吧?”
要说缉拿审问,顾宁涯当数大夏前三,但对于这种经济,算账一类,顾宁涯是头大如流,根本不知道对或者错。
“不一定够。”
顾锦年摇了摇头,听到这个数目,也只是稍稍安了安心,至少前期能顶住。
“这么多还不够?”
“一万万石粮食啊,这些粮食要是拿去打仗,别的不说,够百万大军打多久的仗你知道吗?”
“省着点吃,足够打几十年啊。”
顾宁涯是真的咂舌了。
大夏举国上下的存粮,居然还不够?这些存粮要拿去打仗,一百万人吃上个三五十年一点都不夸张。
毕竟一个将士一天的口粮,省着点算一斤米,一万万石就是一百二十万万斤粮食,三十年绰绰有余啊。
现在居然还不够?这如何不让顾宁涯真经?
“陇西郡人口两千四百万,受灾百姓,至少有千万,算上有一定余粮,外加上银两购买,也至少有五百万百姓需要朝廷养着。”
“外加上五十万大军,以及太子动员百姓出力,不求银两俸禄,至少也要管两顿饭吧?”
“折算下来,千万张嘴等着吃饭,而且绝对只多不少,六叔你想想看,如此动荡,大部分百姓无家可归,又没有收入,自然愿意帮助朝廷干活,混一顿温饱。”
“一人一天半斤口粮,一天就是五百万斤口粮,陇西郡想要彻底完成救援,即便是上下一心,也要三个月的时间吧?”
“这就是四万万五千万斤口粮,三百七十万石粮食。”
“这是按最低情况来计算,救灾绝对不可能掐死来算,肯定存在各种变数,三个月这是最美好的想法,半年是正常情况,也就是说至少需要一千万石粮食运输到陇西郡,才能稳定局势。”
“千万石粮食,运输成本又有多少?”
“离的近还好说,要是远的话,一万石粮食运到陇西郡,能剩下一千石都是好事。”
“这其中所需要的人力成本,又是多少?”
“千万石粮食运到,其综合成本,至少要在三千万到五千万石粮食左右。”
顾锦年做了一个最简单的换算方法。
运输成本,人工成本,时间成本,就光这三点,随便一个其实都比直接赈灾的一千万石粮食多。
如果粮食可以直接运输到陇西郡,不需要任何成本的话,那陇西郡之难,完完全全可以直接解决。
只要粮食够,大夏派将士过去维护秩序,鼓舞士气,动员百姓,大家齐心协力,各地再过来帮帮忙,半年内解决这个问题。
朝廷还会头疼吗?
就是因为各方成本太大,大夏存粮就这些,要是不计成本的给陇西郡运输粮食,其他几个灾区该怎么办?
“就算五千万石粮食,若能解决困难,也不是挺好的吗?”
顾宁涯虽然震撼这些数字,可还是忍不住出声。
只因一万万又三千八百万石粮食,是个更大的数字。
可玉辇内,顾锦年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六叔道。
“叔。”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啊?”
顾锦年有些无奈了。
一听这话,顾宁涯先是皱眉,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随后不由压着声音道。
“你的意思是说。”
“大夏没有这么多存粮?”
顾宁涯大概明白顾锦年的意思。
“一万万又三千八百万石粮食,这是户部账单,不是实际情况,你信不信,真要让户部去运输,一定会发现一些地方的官仓无一颗米粒。”
顾锦年出声,所谓天高皇帝远,离京都近一点的还好说,要是相隔千里之外,官仓的存粮放着做什么?
好端端谁也不会觉得会有灾情啊?
就好比江南地区,丰饶无比,这地方你说会遇到麻烦?
大旱?购买求雨符不就得了。
洪灾?抱歉,良田都不在河边。
谁没事会想这个?
而官仓粮食价值不菲啊,也不说多,拿十分之一出去卖行不行?
这可就是几百万两白银啊,而且都是中下层官员吃掉,因为更高的官员,不会打粮仓的主意。
回过头真出了事,拿银子买回来填进去不就够了?
然后三五年发现,嘿,没事。
手头上又缺银子了咋办?
继续卖呗?
饿死胆小,撑死胆大。
反正卖十分之一也是死罪,卖光也是死罪,最起码我潇洒过,我开心过,我富裕过,人生在世我如意了。
这是心里安慰,等真正被查到的时候,又是哭爹告娘,可有用吗?答桉是没用的。
对于朝廷来说,杀了他有用吗?也是没用的。
倒霉的是谁?
老百姓呗。
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一万万又三千八百万石粮食,在顾锦年眼中,有一半他都谢天谢地。
“如若当真发生这种事情,只怕不少人的脑袋会掉啊。”
顾宁涯咽了口唾沫,他身为悬灯司指挥使,见多了贪官污吏,顾锦年的担忧,根本不是空想,可能性很大,不,是非常大。
“掉脑袋?”
“六叔,你信不信,靠京都近一点的还好说,远一点的官员,直接用沙子充装粮食,然后向上谎报,中途遇到麻烦,粮食损失了,或者是遇到匪宼,抢走粮食。”
顾锦年冷笑一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可不是空谈的。
“他娘的,这般狗东西。”
“我现在就去写一份奏折,让陛下把这帮人的脑袋统统砍掉。”
“不,不砍掉,抓去悬灯司,我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宁涯出声辱骂,气的牙痒痒。
“没用。”
“杀了他们,解决不了事情。”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叔,这事你得要出手。”
顾锦年摇了摇头,这些贪官污吏死不死,他懒得去管,眼下必须要凑齐粮食,其他的事情,等赈灾结束后,慢慢算账。
“你说,叔听着。”
顾宁涯好奇,顾锦年会用什么法子解决这个隐患。
“立刻让户部,通知各地,运输粮草。”
“然后抓一批人,杀鸡儆猴。”
“你让你的人,去各地粮仓检查,不过给他们透露消息,说直接点,去了以后,这般官员肯定怕,所以让你的人,收贿,人家给多少,咱们收多少。”
“收到的银子,全部上缴,一半留给悬灯司当做经费,一半给朝廷,补充国库。”
“再让你手下的人,给他们通风报信,故意拖延时间,让他们赶紧去买粮填补,能买多少买多少,这般官员即便是再怎么贪也知道命更重要。”
“这样至少粮食能送过来。”
顾锦年开口,他不在乎这些是是非非,只在乎一点,把粮食运过来,一切好说,回头清算,家产充公,罢官贬职,发配边疆,只要没有做太恶劣的事情,保住全家老小的命还是可以的。
至少亡羊补牢。
“这个主意好啊。”
“这招当真是妙,你说咱们都只有一个脑袋,为什么你就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好。”
“这事交给六叔,六叔来处理。”
顾宁涯眼中露出亮光,顾锦年这个计划是真的好。
假装通风报信,其实就是用另一种方法让这些官员去争取一下。
毕竟朝廷的人来了,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律法摆在那里,而且朝廷不能下旨说什么,如果补充回来,就小惩大戒。
一但如此的话,就会引起不良之风,到时候官员人人都去卖粮,反正真遇到了危机,大不了就买回来,还不会死。
犯罪成本变低,那犯罪率就变高。
而且这种东西,只适合在特大灾情上面,如果是普通灾情,比如说仅仅只是陇西郡一个地方受灾,那根本不会给任何一点机会。
该杀就杀。
唯独这种特大灾情,实在是情况特殊,偷偷玩一手。
说直接点,进退都被顾锦年拿捏者,要生要死,也都是顾锦年一句话。
这才是政治手段,解决事情,留有余力。
“陇西郡之难,难于后勤,若真能运输一千万石粮食,可稳定局势,其所有成本控制在五千万石粮食内都行。”
顾锦年出声,自己有真龙稻穗,即便是耗空大夏官仓存粮,他都不怕。
给自己两年时间,保证官仓存粮盈满,甚至还要多扩建点粮仓。
“如若悬灯司提前通风报信,想来问题不难,陇西郡之难,也算是能定住了。”
顾宁涯出声,道出自己的想法。
“恩,陇西郡终究还是天灾问题,众志成城,八方来助,粮草稳定,自然能游刃有余,太子借助这等机会,也可稳固储君。”
顾锦年出声,也是如此认为的。
不过提到储君之位,顾宁涯的神色不由微微一变。
“锦年,你是已经选择了太子吗?”
他看向顾锦年。
储君二字,别人提无所谓,但顾家提的话,多多少少有些其他成分在当中啊。
毕竟顾家体量太大,尤其是顾锦年,整个顾家在陛下的眼中,肯定不如顾锦年,自然而然,顾家现在可以抉择出皇帝。
“顺其自然。”
“太子仁厚治国,这是一件好事,大夏王朝历经开国之战,又遭遇种种战乱,的确是需要一位仁君治国,使国家修身养性。”
“但天命之争浮现,也需要去斗争,秦王也不错,只不过长幼之分,是自古的道理,侄儿无意牵扯储君之争,到时候让他们自行处理。”
“陛下若是选择太子,侄儿就安心辅左太子,如若陛下选择秦王,侄儿也会安心辅左秦王,仅此而已。”
顾锦年出声,表达了自己对储君的想法。
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各自都有各自的优势,只不过长幼的问题,终究是天下人认可之言。
说到底还是两个人都有优势,但太子的优势要大一点。
当然,若是太子真做了一些错事,或者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顾锦年也不会支持太子。
玉辇内。
顾锦年算是听明白了。
只要太子不犯错,那太子登基就没太大问题了。
“可若是陛下非要问你呢?”
“锦年,秦王跟咱们顾家关系很好,小时候一直跟着老爷子,老爷子也说过,秦王算他半个孙子。”
“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顾宁涯继续出声问道。
一时之间,玉辇内气氛有些凝重了。
秦王的确与顾家关系很好,从平日里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秦王是真把顾锦年当做亲兄弟,这情谊摆在这里,要说没有一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毕竟顾宁涯其实就是比较偏向秦王的。
“到时候再说吧。”
“还是继续聊回灾情。”
顾锦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至少永盛大帝现在还活着,老当益壮,十年内只怕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何必纠结未来的事情?
“恩。”
顾宁涯也没有继续谈论这个敏感话题,而是继续开口道。
“户部来信,保留大夏基本开销之外,多余的银两,可购买五千万石粮食。”
“考虑到大规模购买粮食,会引起粮价增长,故而选择一个月购买一千万石粮食,这个可否?”
顾宁涯询问。
“可以,再让户部配合兵部刑部,告知大夏百姓,可以不卖粮,但决不允许随意涨价,粮价增长波动,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一切好说,若有人胆敢借此机会,发国难财者,一律杀无赦。”
顾锦年点了点头,同意户部的要求,一口气买五千万石粮食,肯定会惹来巨大的市场波动,一个月一千万石,算是比较平稳。
再由户部,兵部,刑部,三大部门联手打压粮价增长,也算是稳定民心,不然真的飞涨起来,可能灾区不乱,大夏内部就先乱了。
“好。”
顾宁涯点了点头,记录下来,到时候要统一送回京都。
不过,就在此事,一道声音从玉辇旁响起。
“侯爷。”
“指挥使大人。”
“后方骑兵来报,太孙来了,要来找侯爷。”
“是否相见?”
随着侍从的声音响起,玉辇当中,顾宁涯和顾锦年皆然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尤其是顾宁涯,更是喃喃自语道。
“这个小混蛋怎么来了?”
不过话音说出,顾宁涯马上闭嘴。
李基是太孙,骂他小混蛋,不就是骂太子大混蛋,皇帝老混蛋吗?
万幸这些都是自己人,否则的话,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铁定挨一顿狠抽。
“让他来。”
顾锦年出声,虽然不知道李基为什么能来,但顾锦年没有阻止。
如此,半刻钟后,玉辇停了下来,很快满脸堆笑的李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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