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京都。
紫檀阁内。
这里算得上是京都中上档次的酒楼。
人均消费十两银子。
顾锦年也算是豪气,这要是按照礼部正常的流程,一般都是去同文馆吃饭。
为啥去同文馆?
因为朝廷付钱。
礼部没银子报销,更何况即便是报销,也是人均二两银子的报销,有时候报销多了,别说户部批不批。
反正礼部直接就不批,甚至还要找你麻烦。
顾锦年其实明白京官穷苦的原因,主要是太祖当年太狠了。
甚至说狠的不行。
官员贪污五两银子就发配边疆,贪污十两以上直接砍头,愣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后来永盛大帝上位后,没有修改这个,毕竟永盛大帝不管做什么都是学习太祖。
所以对官员也贼狠。
当然也的确是因为国库没银子。
而且大夏王朝的官员,不但俸禄少,而且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春元节以及太祖,皇帝,太后生日之外,就没有节假日。
京官日子过的很惨。
外地官员就舒服多了,好一点的自己暗中搞点银子,光是火耗就能捞一笔,外加上养廉银这种东西,日子过的很快活。
狠一点的,就是民脂民膏各种来一遍。
当然这些外地官员也不蠢,有了银子以后,多多少少会孝敬给上面人,一层层孝敬上去。
吏部的收入,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户部的收入,就是一些折损采购,日子也不错。
刑部的收入,那就更别说了,听着刑部天天哭丧,什么出去办差事没银子,可当真过去了,一些犯人家属之类的,不塞银子能好过?
兵部就更别说了。
至于礼部和工部,那的确是很惨,礼部基本上都是读书人,有威望有德行的人,本身就很清廉,而且礼部喜欢装。
他们背后也有世家支持啊,真要高消费起来,世家供得起。
可问题是,这帮人一来是不吃嗟来之食,不靠世家,二来是大家互相算计着,比如说某天礼部一个主事,吃香喝辣,被其他人看到了,马上就抨击。
大致意思就是,我们都吃苦,你在外面花天酒地,让别人看到了,岂不是觉得我们礼部贪赃枉法?
反正就是要穷一起穷,都是硬骨头,所以礼部还算是比较清廉一些。
最后就是工部。
工部捞钱的方法其实不少,修桥建路这玩意,但可惜的是,大夏的工部,可不是由工部说了算,任何修桥建路,宫殿修缮,或者大兴土木。
都必须要有悬灯司,镇府司,户部,礼部一起参与进来。
说白了一点,如果贪,那就一群人分,可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一起倒霉,没有一个跑得掉。
多方制衡,再加上永盛大帝也死死盯着,谁敢贪啊。
故此,工部是最惨的,工匠俸禄都比官员要多一点,这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紫檀阁内。
内院已经被顾锦年包下。
整个紫檀阁今天都不对外营业。
随着顾锦年走入。
当下,一些声音便不由响起。
“未曾想到,礼部竟然安排这种地方,下官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奢华的酒楼啊。”
“是啊,是啊,从未想到,这酒楼居然能如此奢华?”
“说实话,光是闻着菜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啊。”
一些声音响起。
显得十分快乐。
而随着顾锦年走进内院后,负责维持秩序的李安之立刻开口。
“诸位安静。”
“礼部郎中,顾锦年,顾大人来了。”
李安之开口,让众人安静下来。
而内院当中,所有人不禁哗然。
礼部郎中不算什么。
可这顾锦年三个字,他们是如雷贯耳啊。
这短短半年时间,整个大夏王朝要说名望最大的人,就属这个世子殿下了。
他们真没想到,今日居然是世子殿下设宴?
而踏进内院。
顾锦年面色温和,但也在运转浩然望气术,观望一下这些官员。
一眼扫去。
一道道红色气运攀升,最高的四丈,只能说还行,差不多府君这个级别。
只不过这红气周围也多了不少黑色气运。
这黑色气运代表着很多不同的意思,顾锦年掌握浩然望气术,仔细分辨后,大约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小部分是未来要触碰霉气,大部分则是敛财不少。
说直接点,为官不仁,多多少少做了一些不干净的事情。
尤其是之前那几个夸赞这里奢侈的官员,黑气浓厚,显然贪墨了不少。
在这里装的一副穷苦样子,跟没见过世面一般。
“顾大人。”
“这里是二十四郡各地大小官员。”
一旁的李安之开口,为顾锦年介绍众人。
而百官也纷纷起身,朝着顾锦年一拜。
“我等拜见世子殿下。”
“我等拜见顾大人。”
他们齐齐开口,若论官职,其中有些人的官职比顾锦年要大一些,府君是正四品官员,所以称呼世子殿下。
四品之下的都称呼大人,这是礼制,毕竟顾锦年不仅仅有个礼部郎中,还有一个指挥使职责,正四品官员。
“诸位客气了。”
顾锦年微微笑道,虽然大部分的官员,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但顾锦年没有直接处理,这些事情很难处理,只能慢慢来做。
主要就是两类人。
一种是敛财多的,一种是干干净净的。
一眼望去,整个内院大约有百人,但真正干净的官员,也就五六人。
“诸位。”
“今日本官宴请诸位,是为两件事情而来。”
“其一,本官如今上任礼部郎中,为国效力,未来可能还要前往各地办事,今日见一面,也算是熟悉一面,往后去了,还望各位多多关照一二。”
顾锦年出声。
浑然没有世子的架子,他现在不以世子的身份跟他们交谈。
同时也是说些场面话,留个印象熟个脸,不然以后万一又发生类似于白鹭府事件,岂不尴尬?
今日见了一面,往后再见,要是敢给自己玩花样,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其二,京察之日,诸位千里迢迢赶来,也是奔波劳累,所以本世子设宴,请各位一聚,好好放松放松。”
这依旧是场面话。
官场上就是要讲场面话,职位越大,就越要懂得圆滑,尤其是对这些外地官员。
大夏王朝那么多事,岂是自己一个人能解决的?
“大人亲自设宴,是我等的荣幸啊。”
“我等多谢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当真体恤我等艰苦,有世子殿下这么好的大人在,我们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纷纷开口,各种好话接连不断,反正又不要银子。
很快,各类的菜肴送了上来,顾锦年坐在主位上。
主位当中,都是各地府君,见顾锦年落座,他们逐渐落座,主次还是要分一分的。
毕竟顾锦年现在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不仅如此,还是镇国公之孙。
相比较之下,这些府君的气运稍微要雄厚一些,虽然也存在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都能在接受范围内。
落座下来后,众府君也开始提话,一个个先是恭维顾锦年一番。
等恭维完了以后,又吹嘘镇国公如何如何,总而言之都是一些场面话。
酒局这种东西,顾锦年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他拿捏的很好,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
吃到一半,各地官员都过来敬酒,一个个轮番过来,李安之和周华二人在一旁挡酒,顾锦年只是浅尝一口,也算是意思意思。
遇到顺眼的就问了两句,若是看起来也就那样的,就只是一句客气客气。
直到最开始那批装模作样的官员过来,顾锦年脸上笑意很盛。
一旁的周华也很识趣介绍。
“大人,这几位都是贵阳郡各府的官员。”
周华介绍着。
贵阳郡?
听到这话,顾锦年不禁感慨道。
“贵阳郡连年干旱,不知最近如何了?”
望着这些官员,顾锦年好奇问道。
“回大人,贵阳一带,常年干旱,好在朝堂拨款,买了不少祈雨符,关键时刻还是能解决点问题,只是一些偏远百姓,依旧穷苦啊。”
“是啊,顾大人,说来说去都是百姓艰苦。”
“大人竟如此体恤贵阳百姓,下官当真是感动万分。”
他们几人开口,一个个显得极其感动。
顾锦年点了点头,给予几句勤勉之言,说完之后,不由将话题转到另一个地方。
“对了,昨日本官审批公文时,发现贵阳郡有大量寺庙立设。”
“这百姓过的如此穷苦,怎么还能大兴土木,建立寺庙啊?”
顾锦年喝了口茶,面上故作好奇问道。
寺庙?
提到这个,有几个人不说话了,但也有人面色不改道。
“大人,这贵阳郡常年干旱,百姓们苦不堪言,故而建造寺庙,向上天祈福。”
“是啊,这常年干旱,都别说其他的了,光是喝的水,都时常提供不到,寺庙大兴,也是必然的。”
他们解释道。
只是这明显就有漏洞,水都没有,还有心思去建寺?你要说去老寺里面烧香拜佛很正常。
大兴土木,不要人工?不要材料?这材料难不成比水要便宜点?
不过这话,顾锦年心里清楚,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权当做被忽悠过去了。
“等春元节过后,本官会去找一趟陛下,想些办法,再拨点银两去贵阳郡,希望能解决点麻烦。”
“不过这寺庙建立,本官就不批了,毕竟还是要自力更生,求神拜佛终究是期望罢了。”
顾锦年随意笑道,也不多说,喝了口酒,对方一个个点头离开。
很快又是三四轮敬酒,最终来了一批清廉之人。
十二人走来,有三个清廉之人,但官位不高,通过气运判断,应该是七品县令。
“我等见过大人。”
众人开口,朝着顾锦年一拜。
“客气。”
顾锦年举杯,同时看了一眼周华。
“世子殿下,他们是南谓郡的官员。”
周华告知。
“南谓郡?”
顾锦年稍稍一想,脑海当中有些信息。
南谓郡,于大夏王朝正南方向,有桂林山水甲天下的美称。
不过南谓郡前几年也不太平,匪祸之难,闹的很大,好在的是,最终都被压制下来了。
“世子殿下。”
也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发出声音的人,气运正直。
三十岁出头,他忽然开口,引来众人观望。
“世子殿下。”
“这酒当真是好喝啊,我等在南谓郡,压根就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
“是啊,是啊,我们南谓郡,若是有这么好的酒,那该多好啊。”
只是,几道声音立刻响起,遮盖了此人的声音。
一瞬间,顾锦年就察觉到了一些猫腻。
而后者,再听到这些官员说话后,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你有何事?”
顾锦年望着对方,他显得很平静。
“世子殿下,他没什么事,估计就是惊叹京都之繁华。”
“是啊,世子殿下,可能是见到您,太过于激动了。”
其他几个官员立刻出声,一个个抢先回答。
顾锦年不语。
而后者则缓缓出声道。
“世子殿下,下官身体不舒服,想先行告退。”
他低着头,如此回答。
“行,那你回去吧。”
听到这话,顾锦年岂能看不懂?只是他没有说什么,反而显得有些不太开心,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其他人看到。
很显然,此人有一些事情,想要跟自己说,只是碍于这些官员在,他不敢说什么。
所以顾锦年假意生气,也好让这帮人安心下来。
“世子殿下,您千万别生气,这人脾气就是这样,古怪的很。”
“是啊,世子殿下,这人就是这样,前些日子,您被读书人抨击,只怕他也参与了。”
“对对对,这种人,品德败坏。”
众官员开口,毫不留情的抨击对方。
“算了,一个七品县令而已,下次本世子找一趟吏部官员就好。”
顾锦年显得随意,一句话仿佛要打压对方。
此言一出。
众人顿时笑起来了。
如此,宴会又持续了半个时辰,顾锦年也以不胜酒力离场。
而待顾锦年走后,这批人也各自离场。
尤其是南谓郡的人,走的最快。
“这个徐建,当真是不知死活。”
有官员开口,面色冰冷。
“世子殿下前来,打乱了我等的想法,这徐建只怕是看到世子殿下,想要说些什么,好在吴大人压住了他,不然当真要出乱子了。”
“是啊,徐建当真是不怕掉脑袋,南谓郡的事情,牵扯太大。”
“不管如何,待会过去警告他,让他闭嘴。”
“恩,万幸没有闹出什么是非来,世子殿下可是嫉恶如仇,如若不是这次京察,徐建这种人也到不了京都。”
“他七品官员,无法面圣,回过头去找一下大人,让大人处理一二。”
他们压着声音议论。
同样,另一处,几个官员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诸位,你们觉得世子殿下今日所问的事情,是否隐藏其他含义?”
有人开口,他们是贵阳郡的官员。
“应该不可能,贵阳郡距离大夏王朝有七千里之远,朝廷还管不到我们。”
“恩,世子殿下只是问一问,他刚刚任职礼部郎中,处理公文之时,多看一眼很正常,毕竟儒道是儒道,官道是官道。”
“想做点功绩很正常,我郡也只是多开了一些寺庙罢了,又不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显然是心里有鬼。
而此时。
顾锦年已经回到了书院。
周华与李安之回去了。
来到书院后,顾锦年直接找到苏怀玉。
“苏兄,有件事情麻烦你替我跑一趟。”
“今日深夜,去同文馆,将南谓郡徐建给我带来。”
顾锦年也不啰嗦,直接让苏怀玉代替自己跑一趟。
“好。”
苏怀玉答应下来。
如此。
一直到了深夜。
顾锦年待在书院当中,一直等待着苏怀玉的消息。
砰砰。
子时五刻。
敲门声响起。
门外,两道身影出现。
顾锦年起身,将房门打开。
是苏怀玉和徐建。
不过徐建处于昏迷状态。
“他这是怎么了?”
顾锦年有些好奇问道。
“我怕他不来,就直接打晕了。”
苏怀玉淡淡开口,一句话让顾锦年哑口无言。
这手段当真是直接啊。
“弄醒他。”
顾锦年也不啰嗦,将房门关上,随后让苏怀玉弄醒对方。
不多时,徐建醒来,坐在椅子上。
他有些昏昏沉沉,醒来之后,眼神更显茫然。
“世子?”
随着醒悟过后来,徐建不由惊讶,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见到世子?
“徐建。”
“你今日于宴会之上,是否有事要说?”
顾锦年望着对方,也没有废话,直接询问。
此言一出,后者一愣,紧接着显得沉默。
看到这个样子,顾锦年不由皱眉。
“你若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本世子见你身怀正气,故而与你多说一二,如若你在这里遮遮掩掩。”
“也别怪本世子没有给过你机会。”
顾锦年有些冷冽了,如若有事,直接说就行,到了这个时候还遮遮掩掩,当真惹人反感。
话说到这里,后者也不敢啰嗦了。
只见后者直接跪在地上,望着顾锦年,满脸悲痛。
“请世子为我陈沟村,一百四十五名无辜百姓,主持公道啊。”
他满脸悲痛,望着顾锦年,如此开口。
果然有事。
顾锦年心中暗道一声,但也立刻搀扶起后者。
“直接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顾锦年问道。
“敢问世子殿下,是否知晓大夏剿匪令?”
徐建出声,满脸泪痕。
“知道。”
“大夏律例,剿匪者,以人头为主,悬赏五百两白银一人。”
顾锦年知道这个律例,这是太祖当年立下来的。
当时开国,内忧外患,土匪之祸是大夏王朝最麻烦的几件事之一,毕竟开国之前,可不止太祖一个人的起义造反,还有不少义军。
可随着太祖开国后,这些义军要么就是被收编,要么就是流窜离开大夏,但大部分都是落草为寇,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大夏王朝想了一切办法。
最后就是通过给予悬赏金的方式,一个土匪五百两银子。
“世子殿下。”
“我南谓郡,匪祸虽连年不断,但至少也能控制,很少发生匪祸暴乱。”
“可就在半年前,发生匪祸,七八名百姓葬身匪祸之下。”
“各府县衙也第一时间联合出手镇压匪祸。”
“然而,三个月前,南谓郡,渭阳府,陈沟村百姓,遭遇残忍屠杀,一百四十五人,葬身在剿匪军手中。”
“拿着陈沟村百姓的首级领赏,这件事情被兵部压下,当地官员都被限制威胁,无人敢说。”
“下官未曾想到此次京察能见世子殿下,还请世子殿下为亡死的百姓主持公道啊。”
徐建跪在地上,悲哭欲绝。
“一百四十五人,葬身剿匪军手中?”
“你在这里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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