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邦家主压着自家那逆子方踏出大门,便见达隆氏的家主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打到了门前,周围已然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他心头猛地一跳,这势头怕是不好!
他狠狠剜了一眼身后的多昂,扯着他迎上前,而后朝着他的腿弯处踹了一脚,斥道:“逆子!还不快些跪下向达隆家主谢罪!”
多昂自知此番确实是自己闯了大祸,顺势跪倒在了达隆家主面前,膝盖重重砸在石板地面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他强自压下痛楚,面上满是愧疚悔恨之色:“达隆家主,今日是我冲动了,没想到,竟意外害了波切……”
他哽咽了一声,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面颊也瞬时跟着肿了起来,围观的百姓见状,不由发出一阵嘘声。
“多昂在此请罪,还请达隆家主责罚!”
“责罚?”达隆家主额角猛跳,心中的怒气几要冲破胸腔,“我如何责罚?罚你闭门禁足,还是罚你几鞭了事?那可是我儿一条性命!”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
“你若当真认罚,那便为我儿偿上性命,如此,方可慰波切在天之灵!”
偿命?
多昂心中一怯,抬头向身旁的阿父觑去。
蔡邦家主见达隆家主面上怒意难消,连忙上前道:“达隆家主,多昂此番确然犯了大错,你要打他、罚他,我绝无二话!我蔡邦一族也在此诚心赔罪,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你提,我蔡邦氏定然竭力而为。”
“多昂并无意去伤害波切,事情到这种地步,也是纯属意外。达隆家主你瞧,是不是能饶过这逆子一命……”
“饶他一命?”达隆家主冷嗤,“不是你家儿郎没了性命,你说得倒是轻巧!”
“我与你直说,我今日来,没有旁的要求,只一条,那便是要多昂为我儿偿命!”
“我知晓蔡邦氏如今在王庭朝堂之上正是风光得意,已然不是我这等昔日旧族可比的了。若这西蕃的法令治不了他的罪,取不了他的命,那我便亲自来!”
说罢,他一把拂开蔡邦家主,拔除腰间短刀便直冲跪着的多昂胸前刺去。
众人被他动作吓到,发出一阵惊呼。
得亏多昂身旁的护卫眼疾手快,出手为他拦下这一刀,而他已然骇得湿了后背。
“达隆!你这是要当众杀人不成!”蔡邦家主被他的举动惊了一大跳,心中也不由冒出了怒意来。
“当众杀人?”达隆家主抹了抹手中短刀,“分明是蔡邦多昂当众杀了我儿在先,我如今不过是让他以命偿命罢了!你说说,我有哪处做的不合法令、礼俗?”
依着西蕃法令,杀人当偿命。而依着西蕃礼俗,若一人被杀,其家人血亲亦有权以血相报、为其复仇。
达隆家主所为,确实无可指摘。
难就难在,这杀人的蔡邦多昂并非寻常人等,莫说一条性命,便是二条、十条……其家族也能为其摆平,使其不受法令、礼俗约束。
而那被杀的达隆波切也并非奴隶百姓,他之一条性命足以顶得上寻常十条、百条,一旦身死,势必要掀起不小的风浪。
围观之人中有那较为了解西蕃朝堂情况的,不由在心中默默掂量,这是一场权贵间的对峙,亦是一场新贵与旧族、密宗与苯教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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