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此处,她语声微顿,而后继续道,“陀持大师倒是提及一事,说我这病症来得蹊跷,倒是不妨往诅咒之术上去查一查……”
言下之意未尽,桑扬也瞬时明了。
这西蕃境内,最精于诅咒之术的,非苯教莫数。陀持此言,分明是要将这事扯到他们那囊一族头上去!
这背后,还不知有没有木赤赞普暗中授意……
他面色猛然一变,连忙解释道:“公主可千万莫要被那陀持那厮误导了,你我为盟友,那囊一族又怎会暗中加害公主?”
萧令姜摆了摆手,道:“桑扬郎君放心便是,我并非那等偏听轻信之人。那囊氏若真对我施咒催生这症状,也不过是正合贡吉及西蕃王上心意罢了。此中道理,我清楚得紧,想必那囊一族也甚是了然。”
“陀持大师此言,瞧起来是为我好,背后恐怕却有种种盘算。我今日告知桑扬郎君,也只是想借此提醒那囊城主,我这病症来得蹊跷,密宗那处怕是要借此生事,那囊一族及苯教贵族皆需小心防范才是……”
桑扬听罢连连点头,莫说密宗要借此生事,眼下他甚而怀疑,永安公主这病症说不得就是密宗那处为之,而后陷害到那囊氏头上。
他苯教诸人虽对佛教密宗嗤之以鼻,可也不得不承认,陀持此人一手术法确实是不容小觑的。这蹊跷的红疹,说不得便是出自他手。
毕竟,永安公主自大周来蕃这一路,陀持可是一直相随。
他眼中微眯,密宗一派倒是打得好算盘。若非那囊氏与永安公主提前联手,怕是真就这般双方相斗,叫密宗一派得了渔翁之利。
不过,这永安公主今日一看,果然也是心思敏捷之辈。
桑扬看向萧令姜,诚恳问道:“依公主看,我们眼下该当如何?”
萧令姜唇角微挑,桌边灯火倒映在她眼眸之中,微光幽深:“密宗一派既如此盘算,那便不妨暂且如了他的意,将事情闹开了去……”
桑扬侧耳听她一一道来,闻罢不由抚掌赞道:“公主此计妙哉!”
待桑扬趁着夜色离开后,在一旁伺候的琼枝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囊氏便这么全然信了公主?”
萧令姜轻轻一笑:“自然不会。”
他们这等身居高位、整日在权势中相斗之人,又怎会轻信旁人?尤其,她萧令姜还是个异国来的公主。
世上从无永恒的盟友,眼下合作也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她因着旧事、国别,与贡吉还有木赤赞普有难以化去的芥蒂,如今矛头所指又皆为密宗一派,那囊氏自然乐见其成。
便是明知她欲要借机浑水摸鱼又如何?
那囊氏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苯教贵族从古时便扎根于这片高原之地,而西蕃国君则是后来才统一了各部,这两者,就好比在有限之地竟生的两株草木,注定了此消彼长、此弱彼强。
于被打压得几要抬不起头的苯教贵族而言,王之权势、国之扩张,可远远比不得他们自身大权在握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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