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郑邑城门口所举行的“商鞅变法”还在如火如荼的开展之际,李然却并没有在那里停留太长时间,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李然是将城门口的变法之事直接交由鸮翼全权负责后,李然便立即是返回了一趟祭氏的家中,并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孤身来到丰段府邸的大门前。
而丰段此时也早已听闻了今日城门口的动静,正自琢磨着“对策”却不料此时李然竟会是突然到访。
诧异之余,丰段眉宇间也隐隐浮现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冷色。
丰段自是要出门相迎的,然而,待得李然是将一大箱财礼径直送进了丰段府内后,丰段也由此推断李然此番前来乃是“好意”。于是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并是眉开眼笑的看着前来拜访的李然言道:
“哎呦,稀客!真是稀客啊!”
“贤侄此来郑邑也一年有余了只怕今日还是头一回来丰府做客吧?”
“不过这是”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可是这面子上,他却还是要装模作样的询问一番的。
李然闻声连忙道:
“伯石大夫所言极是!”
“李然已到得郑邑也已一年有余,却不曾到得伯石大人府中拜访,实在是失敬呐!”
“因此,今日在下既然是来了,又如何能够空手而来呢?此乃我祭氏的一点心意,实是不成敬意,还请伯石大夫笑纳!”
说着,李然顺手命人打开了箱子。
礼,的确是厚礼。而且李然说得也很清楚明白。这礼,是他祭氏给的,而不是政治上的礼尚往来。
丰段见得此礼,虽说也并不在意,毕竟他作为郑国的第三把交椅,又有什么奇珍异宝是没见过的?
但是,这些随礼终究也是聊表了李然的一片欲与其结交的诚意。而他本身也是有意结交李然的,所以对他而言那自然也是来者不拒的。
“贤侄这叫什么话!”
“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丰段的来者不拒倒也也显得十分的直白当即就让自家的仆人是将箱子给收了下来,而后又领着李然径直是进入客厅落座。
“哎,其实不瞒贤侄,老夫其实也早就想去祭府登门拜访贤侄了,只是奈何本卿总是被诸多琐碎之事所羁绊,实是叫人脱不开身呐!”
丰段好歹也是得找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套得一些近乎。起码是得让自己此前的行为能够解释得通。
“而且,想前几日我等所参加的熏隧之盟,若非是得益于贤侄从中斡旋,替老夫解了这燃眉之急,老夫如今又岂能还坐在此处泰然与贤侄话聊?”
既收了李然的厚礼,那体面话自也是要说上一番的。
这话既感激了李然当初从中斡旋,又暗示他如今确是已无与子产再起争斗之心,可谓一举两得。
毕竟在郑国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丰段的话术造诣亦是极为高超。
“呵呵,大夫见笑了,然亦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熏隧盟会之所以能成,终究还是在于大夫的心诚所至。至于李然又能有几许的功劳可言?”
“今日我郑国朝堂之上,一片祥和,也全赖大夫能识得大体,此实乃国之幸事啊!”
李然当然也不甘示弱,也是还以一番吹捧。
两人便如是客套寒暄了一阵,随后,丰段这才开始旁敲侧击的问道:
“本卿听闻,贤侄今日在城门口搞出的动静颇大,是搞了个什么移桩减息之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李然当即拱手作揖道:
“大夫消息果然灵通。”
“确有此事。”
丰段闻声一怔,不禁纳闷道:
“听闻贤侄所发明的子钱,虽说这利息乃是祭氏日后的获利之源。但是此法终究是先出后入的,这可不太符合祭氏一贯的做派。因此,贤侄如今这般的作法,祭氏之内就难道无人反对?”
所谓子钱,就是从借贷之中赚取利息,就类似后世的风投一般,这的的确确是子钱家们的主要获利方式。
然而,李然如今搞这么一出,这是显而易见的损害了贷方的利益。所以,如今这子钱就成了旁人眼中,风险与收益并不对等的买卖了。既如此,那祭氏内部难道会没有怨言?
“大夫明鉴。”
“子钱一事,乃是由李然与岳父大人共同牵头的,而所出之资也都是由我二人所承担的。”
“既是为国为民,然又如何敢在意获利几何?且岳父大人亦是向来深明大义的。此等惠民之举,岳父大人也曾明确表态,认定此事他也是义不容辞!”
是的,出的钱乃是李然与祭先一起的钱,所以只要他们俩不说什么,那其他族老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反正最终能赚多少,都是李然与祭先的,其他族老都还没参与,又凭什么说三道四的?
听到这里,丰段不由面露恍然之色,继而赞道:
“嗯,祭氏能有如贤侄这般的佳婿,真乃苍生之福啊!”
“子钱一事,惠利于民,若得推行,我郑国必将仓禀殷实,富甲天下,如此国家可兴啊!”
说着说着,丰段竟起身便要向李然躬身而揖。
“丰段在此,代万千庶民,躬谢祭氏之大义!”
“哎呀,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李然急忙起身将之扶住,脸上尽是惶恐之色。
“然乃受恩惠于郑国,今日得幸,又岂能不反哺于郑国?”
“还请大夫万莫如此折煞晚辈了。”
李然一边摇头,脸上的惭愧之色更甚。
而听得这话的丰段,自然也不再坚持,当即是再度端坐了下来。
“那贤侄今日来访,却不知究竟是”
“哦,是这样。”
进入正题,李然的神色微变,只听他有意是压低了声音,低沉道:
“然听闻,如今有不少伯石大夫的封邑内,其庶民对于子产大夫的新政,仍是颇为些抵触的,甚至其间是还有不少恶意诋毁之人!”
“为此,然为大夫是深感不安呐!”
“而今朝堂之上所议定之事,却被这些下民如此肆意诋毁。若是被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们给传扬了出去,那日后却叫别国该如何看待我郑国?”
“况且,而今子钱之事,大夫也是亲眼所见,此绝非是然与岳父大人意欲中饱私囊,而实是一心为民呐!”
“可叹这些下民不解其意,不识新政之利,故而政令不能通达!”
说着,李然不由面露叹息无奈之色,一时惆怅。
可他此话说完,丰段的脸色却是微微一顿,眉眼间继而显现出淡淡的狡黠。
“子明所言甚是,然则段虽也曾是三令五申,此事断不可再议。可那些封邑内的庶民却偏偏就是都不肯从啊!哎,老夫如今也是有心无力啊。”
他这话的意思是,子产新政的意思,他丰段早就已经传达到了,现在是底下的庶民他们自己不信,对于这事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是典型的搪塞敷衍。
对此,李然却也是不急不忙,并冷不丁的是抛出一句来:
“故此,然今日前来,便是希望大夫能够是以言传身教,乃助我祭氏一臂之力的!若能幸得大夫亲自授意,想来这些庶民必将归附。”
“什么?老夫亲去?这”
“大夫莫急,李然此话尚未说完。”
不待丰段说完,李然却是立即将其打断,并递进言道:
“郑国庶民本就是成千上万,若日后仅靠我祭氏一家,定是无法满足这许多人的。”
“再加上近年来,从天南地北涌来的流民亦是越来越多,若想要安置他们,予他们些荒田聊以生计,那所需的子钱更是繁多庞杂。”
“所以,待得时机成熟,届时还请大夫与众位上卿一同能够参与其中!”
说一千道一万,真正能说动人心的就只有利益。
李然的意思很清楚,如今的子钱乃是由祭氏挑头的,可日后,若要再上得规模,却还是得指望丰段等卿大夫们的那些个家底才行。
而这个子钱,若是运营良好的话,显然又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0
所以,这对丰段等人而言,不就等于是天上掉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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