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的话音落下,灵台宫内一时寂静无声,随后,又顿是爆出一阵叫彩之声。
毫无疑问,领头的自然是羊舌肸。
而一众原先就反对前去会盟的晋卿大夫们,此时亦频频出声,对李然这一番反驳之言在那助威叫彩。于是,偌大的宫殿内,一时激荡回扬,瞬间将气氛给推至了高潮。
无论是站在周人所谓的义理上,还是出于对整个天下的利益考虑,李然的这一番话都可谓概括得极为到位,也极具说服力。
正如李然所说的那样,若是贸然前去会盟,不但会陷晋国于不义,而且还会让整个天下都有可能遭受不可挽回的损失。
随着李然提出的这三点,一时晋国上下也再无任何赞成前去开会的声音,大家的意见也都出奇的一致:
对!不去就不去了吧!
晋侯目光扫过,最终又落在了李然身上。
“李然不愧为博识之人呐,听尔一言,不由振聋发聩,寡人亦是由衷敬服!”
“那么,众卿可还有何话要说的?”
旋即,他又将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所有卿大夫。
而这一切,李然可看在眼里,心中亦是不禁玩味了一番。
因为,李然可是亲眼目睹了楚国令尹王子围的威仪的,与如今眼前同为上国之主的晋侯,却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便他晋侯原本就不同意去参加盟会,但在这朝堂之上,一切该走的过场却还是一定要走的,该说服的人也一定要说服,绝不敢是擅作主张,独断专权的。
或许有人会问,在晋国,如果我当国君的就真这么玩独断专权了,又会怎么样呢?
那就只要看看晋灵公与晋厉公的下场就可以了。
所以,与其说晋侯是一国之主,倒还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国家的仲裁官,如此说来倒是显得更为贴切些。
但倘若这种事是放在楚国呢?那只凭其令尹王子围的一句话,估计这件事便早就没了任何可讨论的余地了。还能轮得到旁人来指手画脚的?还能容忍这群人在庙堂上吵成这副样子?那是绝无可能的!
而就在此时,眼见一众卿大夫们终于是不再言语,晋侯心神稍安,脸上也不由缓缓跃上一抹笑意。
“既是如此,那便命人传信于楚使伍举,寡人……”
“君上!”
就在晋侯准备回拒王子围虢地之会的邀请时,竟突然从殿门之外传来一声极为浑厚,却又略显苍老的声音来。
众人不由往殿外一齐看去,但见竟有一名老者从灵台宫外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老者虽身着华服,却是须发皆白,形容枯藁,行走之时也已是踉踉跄跄,脸上满是沟壑,唯独一双眸子仍是炯炯有神,直叫人不敢正视。
“女叔齐?!”
“司马大人?!”
女叔齐,女氏,名侯,字叔齐,曾担任晋国司马一职。
叫“女叔齐”的乃是晋侯,而叫“司马大人”的乃是子产与一众晋国卿大夫。
“老师?”
而后,才是羊舌肸如是喊道。
原来,此时踉踉跄跄进到庙堂之内的女叔齐,竟还是羊舌肸的授意恩师!
见得女叔齐的到来,羊舌肸急忙亲自上前跪迎。不料,女叔齐见到这名弟子跪在面前,竟是当即拂袖,一把将之推开了去。而后,又自顾自的一步一步摇晃进了内殿。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