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问:“这东西是什么?”
冥差抿了抿嘴,答道:“拘神令,大人赐给我的,能管住人间土地山神河神之类的嘴,遇见不懂事的,还能做个镇压之物。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程闲没搭茬,继续问道:“还有呢?刚刚那些光什么情况?”
濒死的冥差脸色发苦,求而不得似乎是让他有了不咽气的执念,他边答边问:“拘神令连通地府冥渊,有大人的气息加持,那光是接引我回去的,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怕么?我可是冥差,你死了以后归我等管,你难道没听过这些名号,不知道其中利害吗?”
程闲依然不理不睬,他拿着拘神令玩了会儿,发现自己完全不会使,便再问道:“这东西有没有个使用手册什么的?”
冥差懵了懵,恍然有种屈辱感。
他想起了自己拿枪指着眼前年轻人的脑袋。
后悔当初没一枪崩了他。
却在这时,他看见程闲认真的对视过来,道:“不如这样,你叫我这玩意儿怎么用,我给你想要的答案,交易,你懂伐?”
冥差点了点头:“滴血认主。”
程闲呵呵一笑:“老套。”
他收下了拘神令,当做是战利品揣进了口袋里,然后从家中搬出那张小竹椅,靠着冥差坐了下去。
通过某些在夜色中极难发现的细节可以看出,他的真实想法远不及表面的这般风轻云淡。
他的小腿肚子在微微颤抖。
他两只手的十根指头由于太过紧张有点使不上力气,搬凳子甚至需要用手腕架着。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我得缓一缓。”
程闲讪讪笑道,背抵着靠椅长抚胸口。
他先是深呼吸了好几息,仔细回想有没有什么事遗漏掉,直到再三确认完,才重新说道:“第一次打架,有点不适应,你这家伙也是个愣种,怎么开打之前也不和我对喷几句垃圾话,我也好有点预期,调动情绪亢奋点。”
冥差:???
他没太明白这转进是怎么回事。
却听程闲继续道:“实话说吧,我一早就知道肯定能弄死你,也必须得弄死你,可我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难?不过现在想想,也还行,你既然不是人,我也没必要有多少负罪感,更何况还是你先动手的,这事我占理。”
冥差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名想起了四个字。
杀人诛心。
果然!
程闲开始了:“我本来是不大想和你说的,可这话和巷口的土地公讲有点不合适,他是个神仙,本质上和你差不了多少,而且好歹也帮过我,所以还是你听着吧。我是真的挺慌,就想说说话,你别嫌我啰嗦哈……我这人从小就有的毛病,紧张过度要么变闷葫芦,要么就话讲不停。”
顿了顿,他给自己下了个结论:“心理素质太差,还得多磨练。”
程闲看向了冥差,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冥差觉得很苦。
想死。
可离死好像还得有一会儿。
便只能听程闲继续说:“其实这也是老祖宗的遗传,咱们这片土地上长出来的人啊,就是喜欢讲道理,刚刚我已经说了,杀你是我占理,现在我得和你说说,你死也是应该的。你想想,你不分青红皂白的跑我家来要强买我的灵魂,我不卖就要魂飞魄散,这是不讲规矩的嘛,一看你就是习惯仗势欺人的货色,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冥差一动不动。
程闲弯腰帮他点了点头。
合理的发泄方式有助于排解内心的焦躁。
他的小腿肚子不抖了,手劲也恢复回来。
到底直面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它!
而至此刻,或许是回光返照,冥差终于攒出了一口说话的力气,他努力的支棱起脖子,很辛苦的又一次重复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怕?”
讶异了眼对方还能说话。
程闲看着那副墨镜,莫名觉得有些可笑。
他轻吐一个杀字。
等待身边的气息彻底断绝之后,才抬头看了眼桃树枝桠间的一轮皓月,悠悠说道:“我当然怕啊……没看我一直等着救你的兵来么。”
冥差到死都没人来救,侧面给程闲提供了两个信息。
其一,他的死活,不是大事。
其二,所谓的三日之期,乃至自己的死活,也不是大事。
他虚头巴脑的迟迟没扼杀了最后一口气,主要是为了验证第二个猜想。
第一个,只是单纯的假设,毕竟在他看来,玄学背景下,这冥差既然是来执行领导的命令,又带着拘神令这样的东西,是死是活,总该会在某个地方留下印记信号之类,类似生命垂危时,一盏长明灯的火苗会颤抖着作熄灭状。
现在来看,这冥差死了,大概一切照常,并无影响。
至于那位名号轮回的阎罗到底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许是真要和酥酥说的一样,需要知道的时候,自然也就会知道。
就这么在小院里守了小两个钟头。
已经彻底安心的程闲逐渐又变得不安起来。
按照土地公所说,冥差是地底下来的办事员,并不是纯纯的人类,那以正常的逻辑思考,他死了之后甭管去哪,难道不该消失于人间吗?
怎么这尸体……
还在小院里躺着!
程闲起身,犹豫再三后,试着碰了过去。
接触的一瞬间,那股独特的冰凉就像是一把利刃直挺挺插进了他的脑袋。
在火葬场里送走过双亲。
程闲对那种触感并不陌生!
“这他妈……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