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里屋的门,一股冷风,顺着外头房门的门缝不依不饶地灌进来,扑在身上,冻得她打了个冷战,心里暗骂这鬼天气,活活要人命啊这是。
苏金秀在灶膛前蹲下身子,捡了旁边为数不多的木头绊子,往并没有多少烟火气的灶膛里,塞了进去。
使劲儿吹了次,又用木头棍子扒拉了两下灶膛的火芯儿,没有一会儿功夫,里面火势稍微起了点头,再吹几下,火苗着了起来。
可灶膛的火势渐渐地旺了,也没让这冰冷冻死人的房间,提升多少温度。
唉……缺衣少柴没有粮食的穷家,往后怎么过呢?
苏金秀蹲在灶膛门口,迎着烧柴燃起的烈火,身上才将将感觉到一点暖意,心里却依旧冰冷冷的一片。
她稍微打量着了一下空空的,阴暗斑驳不堪的灶房,无声地叹息。
正这时,房门忽然间就被推开了。
一股巨大的冷风猛然就窜进了房间,冻得苏金秀浑身一哆嗦,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瞬间跑到爪哇国去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娘,我回来了。”
一道变声期的公鸭嗓音,跟破锣似的,随着房门被推开,和着寒风就飘了进来。
如果细听,还能听出这语气里掺杂了些许的不安。
苏金秀一看进来的麻杆似的半大男孩儿,无奈又悲愤地心绪,再次涌上了心头。
她颓废地一抚额头,差点骂出声来。
窝艹,姐姐我是什么命啊?啊?我才二十一岁啊,居然就有了个十二岁的大儿子,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半大男孩儿就是这个家的长子杨树,是原主男人杨怀恩,与他原配李翠花生的。
说起来,这孩子比炕上那俩孩子要苦命的多。
打他生下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挨饿,就是跟着爹娘和爷爷奶奶,还有族里人四处逃难躲兵灾和瘟疫。
一直到落脚到了永安县湘水镇西下涯村,才算是安稳了些。
也是这孩子命大,居然就在这艰苦的日子里,瘦瘦小小,战战兢兢地长大了。
可命运多舛的他,终究是没逃过老天爷的捉弄。
在他六岁那年,下涯村遭遇了有史以来的大水灾。
这场特大水灾,造成了下涯村五十户人家,结果就剩下三十一户了,其余的,唉……都在梦里被洪水给冲走了。
杨树他娘李翠花,当时已然是身怀六甲,肚里揣着小杨柳。
在往山上奔命之中,连惊带吓,又为了护着婆婆和年幼的小叔子,还要照顾着他,结果就动了胎气早产了。
待杨树的爹杨怀恩,在外地打工得了信儿,急三火四拼命赶回来,洪水早已经退了,可杨树从此没有了亲娘。
李翠花那个可怜的女人,痛苦挣扎中,在山上嚎了两天一宿,难产死了。
她扔下了年幼的杨树,以及还有没来得及看一眼的小闺女杨柳,就这么没了。
同时撒手人寰,被洪水冲走的,还有杨树的爷爷,以及他的七叔。
在也正是李翠花的难产而死,杨老五家困难之际,急需再添一个女人,帮着杨李氏主人掌家,所以,也就不讲究什么三年守孝的老规矩了。
杨怀恩半年后,又续娶了当时十七岁,从外地逃荒来的的原主苏金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