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官的儿子动身了。”

“要开始了，郑一官冒犯公司在先，如果只是让出台北，倒不是不可以商量，但他的儿子太过贪心！”

大员的热兰遮城中，远眺到新港溪口的动静，保罗和贝德尔当即做出了决定。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避免与郑氏发生更大的矛盾，保罗非常克制的制定了这次的作战计划。

全程荷兰人并不会出手，只由土番来代为操作，完成这一切。

当然，为了保证计划成功，光靠土番的武器和几乎没有的战术显然困难重重，在贝德尔抵达大员的四天时间里，保罗向包括新港社在内的台南土番提供了数量不少的武器，以及一些军事顾问充当指挥官。

而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撇清荷兰人在其中的关系，即使向土番提供武器会让荷兰人在今后对台湾的统治变得更加棘手，但这已经不是保罗要操心的事情了，他的任期即将结束，他只希望能够在卸任之前保证公司在台湾的利益不受损就足够了。

新港溪上游，与新港社对峙的董胄藻见对方的援军还未到，而自己这边从永康赶来的郭怀一和黄廷已经来到，一想到和这样的敌人在这里浪费时间，董胄藻觉得太过贻误战机。

“告诉他们立刻离开水坝，不然刀枪伺候！”

环顾身边二百个郑家士兵，个个都是军中的火枪好手，还携带了十门佛郎机小炮，董胄藻的语气也就不客气了，给翻译传话，勒令新港社的人即刻从河北岸退回，好让水坝施工能够继续。

翻译的话隔着河传了过去，却只得到了两支射来的箭矢招呼。

“娘希匹！给老子开炮！”

董胄藻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是堂堂大明武举，曾做过参将的人，能心平气和的劝这些土番野人滚蛋就算不错了，在雷州的时候手下纵使没有多少兵，那些黎人头领也都是恭恭敬敬，雷州琼州的黎人有多凶残？不比这台湾的土番厉害多了？

“郭怀一，你的人从水坝下面浅水泅渡过去，侧面包抄！”

“黄廷，带着你的人给我把水坝顶住！”

“准备开炮！”

三道命令既下，董胄藻指挥若定，呵斥敦促手下将队形散开，让出空地给佛朗机炮施展。

佛郎机小炮以速射闻名，董胄藻军中的这批十门佛郎机炮，都是子母炮，一个个重量不过百斤，两个人就能扛着走，可以说是山地行军小规模交战的火力支援不二选择。

这边佛郎机小炮已经架好，水坝对面的新港社长老显然没料到董胄藻会先发制人，不过这些土番也不是吃素的，一阵箭雨射来，虽是土番的土弓，但隔着不远射来仍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箭矢大多插入土中，少数几个倒霉蛋眼镜脖子挨上了箭倒在地上呜咽，其他大多数则靠着身上的皮甲和棉服扛住了弓箭。

“嘭！嘭！嘭！”

一连串闷响的轰鸣声，佛郎机小炮扬起浓浓硝烟，炮弹划过天际落在了河对岸的新港社战士身旁，冬季土地干裂坚硬，正是火炮逞凶的好时候，即使是佛郎机小炮，炮弹砸在地上也能滚个一二十米远，这中间但凡擦上胳膊腿儿啥的，那都是骨折残废的下场。

一轮火炮后，对面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箭矢继续抛射的同时，前头冲锋的战士已经攀上了水坝，在这宽不足五米的水坝上发起冲锋，黄廷表示非常佩服。

“全体都有，准备！”

望着手持长枪光着脚踏上水坝的新港社战士们，黄廷扫了一眼身前端着火枪有些发抖的民兵们，喊道。

黄廷麾下的，大多是赤嵌汉人民兵，四百人的规模，另外还有五十个石梯岭的弟兄为骨干，五十个郑家士兵为督战队，这样一来，才能将仅仅训练月余的民兵拉出来跟土番拼命。

郑家财大气粗，郑森赴台更是携带了巨资前来，赴台的全部士兵都装备了两把火枪，一杆燧发枪一杆火绳枪，除此之外朴刀弓箭长枪盾牌抬枪等，也是一应俱全。

郑芝龙不想他这个宝贝儿子挂在台湾，黄氏和董飏先同样不想，所以在郑森提出要前往台湾之后，即使当时郑芝龙还没答应，郑森却已经得到了许多帮助，包括但不限于武器弹药，医师草药，家丁奴婢在内的保命全套。

所以在上岛之后，郑森才能如此迅速的联合起台南诸汉人村社，并让保罗如临大敌。

因为他仅仅是从福建带来的银子，就有两万两之多。

这样的架势来台湾，任谁都会往长久经营台湾方面去想。

“嘭！嘭！嘭！”

“嘭！”

在佛郎机小炮再度开炮的一瞬间，黄廷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清脆枪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噼里啪啦如同炒豆子般的枪声。

奶奶的！

黄廷咒骂道，他的命令还没下，这群鳖犊子玩意就开枪了！

“第二排，放！”

“赶紧装弹！”

狠狠踹了一脚身前的民兵，黄廷恨不得拿枪崩了这群混账，土番人多汉人人少，新港溪就是个分界线，河南面是汉人的聚居区，熟番已经寥寥无几，而河北面正好相反。

要是让土番冲过了河，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杀！”

水坝上战斗正在持续，坝下三百米开外的地方郭怀一的人刚泅水过河，就遭到了土番的攻击，而这批土番和新港社的人却不是一个村社的。

“中军，土番的援军到了！”

董胄藻舔舐着嘴唇，脑袋向西猛地一转，咧开嘴笑道：“咱们的援军也来了！”

“报！中军！大公子正带人前来！”

“公子怎的出营了？不是叫你说一切无碍，我可自行处置，公子安全为上的吗？！”

董胄藻怒目圆瞪，杀不杀土番是小事，台湾汉人的死活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可郑森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回去怎么跟沙筑公交代？

“卑职是说了，可公子他...”

“莫要说了，祁六，带你的人给我分散警戒，特别要提防荷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