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颜氏咄咄逼人的话,郑森没有反驳,而是沉默着垂下了脑袋。
“说话就说话,声音这么大作甚?森儿有求学之心不好吗?”
“谁说只能有一个老师的?这不离明年去应天还有半年光景,趁着这会儿功夫把岭南的那些个大儒们拜个遍又如何?”
黄氏眉头一皱,对颜氏言语中暗含贬低郑森略有不满,敲打其一番后便笑呵呵地对郑森叮嘱起来。
“森儿,听阿嬷的,去漳浦寻石斋先生,你既已加冠,又有功名在身,自当携友出游,去应天之前见一见世面,好不让人笑话咱们郑氏。”
郑森这才抬起头,乖巧的点头:“孙儿定不负阿嬷期望,明年入国子监定会好好读书,扬我郑氏之名。”
老人总是愿意看到后辈有孝心有志向的,郑森的这番话让黄氏乐的合不拢嘴,喜上眉梢的同时还故作愠怒的训诫了两句。
“莫要狂妄,我听人说江南学子个个精通八股,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你去了国子监可不能像家里这般了,知道吗?”
郑森继续点头答应,眼见黄氏心情大好,他就知道此行目的达到了。
接着,就是继续闲谈几句,发觉黄氏有些疲惫后,果断起身深深作揖,就要离开。
而这会儿,他余光一瞥,瞅见颜氏已经将蚕丝手帕攥紧,面色也是强忍不忿。
这女人怕是气得不行吧,我本不愿和你做对,奈何你自己找上门来讨打,那就没辙了。
看到郑森转向她来,颜氏挤出笑容正要跟着黄氏一起叮嘱两句,就见郑森恭敬地一作揖,而后转身便飒然离开了。
“这...”
颜氏愣了一下,转头发现黄氏正眼神冷漠地盯着她不语,颜氏赶紧站起欠身,等着教训。
“下去吧。”
等了半晌,腿肚子都快打颤了,才终于等到黄氏施施然的一句话。
在一众妾室的注目下,颜氏忍着羞怒谢过退下。
...
安平郑宅占地一百三十八亩有余,整个宅子不仅是做居住用,其实还是郑氏的老巢,自从十三年前郑芝龙在此筑城自守以来,安平就被郑芝龙一直精心经营,至今已经成了东西南三洋商人云集的繁华之地,即使比之府城泉州也不遑多让。
身在安平,皆以郑家为傲,更何况郑森的身份。
“郑芝龙盘踞福建多年,郑氏发展到如今几乎垄断中外贸易以及对日贸易的地步,本可陆上凭借八闽天险仙霞关阻遏清军南下,海上动用郑氏东亚无敌的舰队封锁满清沿海,威逼清军后方江南乃至北上直驱渤海炮轰天津,如此一来即使不把满清一众王公贵族吓回辽东,也能极大的牵制清军兵力,使其无法全心对付其他明军和顺军残部,给其以喘息机会,未必不能扭转乾坤,涤荡华夏。”
“可惜,可惜...”
自穿越以来,每每想到偌大的郑氏未发一兵一卒就将福建全省拱手让给满清,郑芝龙本人还一波神仙操作身陷清营,给满清送去一大批熟悉福建地形和海战的降兵降将的同时,进而致使郑氏集团分裂,各个实权派拥兵自重,郑成功耗费数年精力才将郑氏的残余力量整合。
然而即使只是整合了郑氏残部,郑成功依然能够在东南沿海与清军周旋十数年,甚至有进兵江南,围攻南京的高光时刻,如果是完整没有分裂的郑氏,结果又会是如何?
“呼,绝不能让郑芝龙降清,若是无法阻止,那也要阻止郑氏的分裂,迅速接手失去郑芝龙的郑氏集团才行,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两年的时间做准备,万幸万幸。”
心中如是想着,郑森来到安平郑宅中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