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各种专业术语和乱七八糟的图示,吕西安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接受了他们的这一系列治疗,他就会变得疯狂而不自知,就像这城市里的其他人一样。
这样想着,他更坚定了一定不能接受治疗的念头,可要怎样才能安全离开这里呢?吕西安不知不觉皱紧了眉头。
听完洛里医生的耐心讲解,吕西安一副难以想象的表情摇头说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想我需要点时间来接受这些东西!”
洛里医生也知道这个病人情绪并不稳定,如果现在就开始治疗,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康复效果,所以听了他的话,并没有考虑太久便回道:
“好吧,不过你只有四十八个小时的时间,这期间你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无论如何请放心,我们都不会放弃你的!你自己也要有信心,好吗?”
谈话结束后,吕西安被送到位于同一栋楼的康复中心。
里面有好多小房间,每间只有十平米左右,里面除了一间两平米的卫生间外,就只有一张单人床,四面白墙,头顶的天花板也是白色,地面是黑色的,这与利坦研究所整体风格一致。
暂时摆脱了那两位疯狂的天使,吕西安躺在床上重重地深呼吸了几次。
从目前的情况看,虽没有被绑住手脚,但显然他是没有自由的。这仅从房间里丝毫不隐蔽的全角度监控摄像头和紧锁的房门上就显而易见。
“怎么办?难道就真的要任由他们把我也变成怪物吗?”吕西安在心里一遍遍地自语。
自从在海滩上醒来之后,他所见到的人都很奇怪,现在看来,洛里他们所说的,他是十六街区里最后一个病人,很可能是真话。
果然这里就是利坦生物研究所。
在被关进这里之前的这几天,吕西安一直在跟联邦政府工作人员周旋,间隙中,他偶尔上网查找关于他失踪这两年里波瓦城所发生的事情,早就看到过关于这家研究机构的消息。
大量资料显示,两年前的海啸过后,很多人因此而流离失所。波瓦市政府迅速组织灾后重建工作,不到三个月就让城市恢复了正常,但很多家庭却永远地失去了亲人。
等忙完了物质设施上的重建之后,政府才注意到,城市里很多人都患上了顽固性疾病,其中以抑郁症和皮肤病为多数,还有哮喘等各类过敏性疾病,并且很多人都是身体和心理疾病共存。专家们把这种现象统称为“灾后综合症”。
这些疾病折磨得人们无法正常工作、学习和生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患病率有增无减,如果继续下去,城市终究会失去劳动力和消费者,这对于一个城市乃至整个联邦来说,其损害都是致命的。
联邦政府及时召开研讨会,组织科研人员研究讨论治疗这些疾病的办法。
会后一个多月,一家位于城郊密林深处,名不见经传的利坦生物研究所突然发表声明,宣称研制出了一种特效药,能迅速有效地消除灾后综合症的多种症状,令患者恢复健康。
不仅如此,这些被治愈的患者服药后,再接受一种新式理疗,便能激发出身体最大限度的潜能,明显比从前更加“健康”。
这一研究成果迅速得到了政府以及业内专家的认可,并申请了专利,联邦政府第一时间给与肯定和鼓励,在全联邦境内推广。
见到如此惊人的效果,一时间波瓦城市民都争先恐后地主动接受治疗,甚至没有患病的人也想要去接受那个新式理疗。
况且,这次治疗是不需要个人负担任何医药费的,只要跟市政府签订终身劳动合同,就可以享受从今往后的所有相关治疗和复查等一切费用。
但因为该项治疗方案中所涉及药物的原材料较为稀缺,无法在短时间内大量生产,只能先从波瓦城开始,一点点地向整个联邦境内其他地区推广,毕竟这里是受海啸影响最严重的城市,市民理应优先得到治疗。
这些新闻资料并不是秘密,在各大官网和自媒体上都有迹可循,但关于治疗方案、药物所涉及的工艺和原材料以及其他细节,所有媒体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三缄其口,或者也有可能是他们根本不清楚。
而这间利坦生物研究所,在此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甚至都没有任何报道,就好像一夜之间出现的一样。
但政府宣传部门介绍这家机构的时候却说,这是一家有近百年历史的传统研究所,它的历代负责人都由业内顶级科学家担任,但对于其历史沿革和科学成就却讳莫如深,一说是学术机密。
从网友反应来看,大家对这样的说辞没有太多异议,很多人甚至把利坦研究所的这种模棱两可的官方介绍,理解为“深藏功与名”的学者风范。
吕西安当时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很不解,这与他印象中的网民思维有相当大的出入。
吕西安开始的时候还能专注思考,但今天耗费的体力太多,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吕西安醒了,是被饿醒的。
从凌晨三点左右一直到现在,他滴水未进,窗外的密林空隙中有斑驳的夕阳打在窗棂上,这里的窗户都是全封闭的,有专门的新风系统负责通风换气。
好在房间内包括玻璃都一尘不染,称得上手术室级别的干净。就连吕西安本人,在被送进这间房间之前也被迫沐浴后换上了这里的制式服装,与医院里的病号服款式类似。
一觉醒来,他感觉体力有所恢复,但肚子很饿。
从床上起身,来到门前,试着开一下门,如想象中的一样,纹丝不动。
他想敲门要些吃的东西,但脑中突然闪过洛里医生的那杯“饮料”,已经抬起的手还是泄气地放下了。
吕西安无力地踱步到窗前,看向窗外的密林,林间有松鼠在跳跃,已经筋疲力尽的夕阳在竭力燃尽最后一点余晖。他抬起一只手,缓缓放在细弱的橘红色阳光上,手心里传来隐约的光热,相比于室内的清凉,这点光热显得微乎其微。
吕西安就这样一直目送着太阳没入地平线,感受着那点微弱的光热从手心里消失无踪,他才无奈地将手拿了回来,房门恰在此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