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宅。
郑玄面色恭敬的走出来。
手中原本紧握的圭璋,换成了一条通行的‘传’。
郑玄摸着这薄薄的竹片,整颗心都在滴血,这圭璋是他冒着生命危险藏起来的,结果就换了一个竹片。
他怎么可能甘心?
这是圭璋!
《诗·大雅·卷阿》言:颙颙(yong)卬卬(ang),如珪如璋。
王有贤臣,与之以礼义相切瑳(cuo),体貌则颙颙然敬顺,志气则卬卬然高朗,如玉之圭璋也。
这是王之赐礼!
非贤良高尚的重臣不能赐。
他原本是想把圭璋当成自己的传家宝,结果现在这么轻易的就拿了出来,还只换了个一次性的通行‘传’。
郑玄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他把竹条紧紧抓在手中,面色铁青的朝侍御史走去。
他不敢回头。
怕自己情绪失控。
不多时。
郑玄出现在侍御史的官署外。
他去到官署门口,把‘验传’递了过去,门口的小吏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问题,便准他入内了。
在文吏的带领下,郑玄进到了署内监狱。
文吏道:
“你只能在里面呆一刻钟。”
“一刻钟后,无论你在做什么,都必须马上离开,这是侍御史的规定,你若是执意不走,我只能让狱吏去请你离开。”
“上吏请吧。”
说完。
这名文吏边转身离开了。
态度十分倨傲。
郑玄眉头一皱,但也不敢发作。
侍御史本就是关押官吏的地方,这里的狱吏也是见过不少大官,自然不会把他铁官丞放在眼里。
时间很紧。
郑玄也不敢耽搁,迈步进到了监狱。
这座监狱虽然是关押官吏的。但里面打扫的并不是很干净,空气中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郑玄依着小吏说的,走向郑升的狱室。
途经不少的狱室,里面不少人穿着褐衣,戴着木枷,模样倒也不算很惨,只是显得有些狼狈。
毕竟大秦不喜拷打。
走了几十步后,郑玄来到关郑升的狱室。
还没走近,郑升就发现了,急忙伸手道:“仲兄,我在这。”
郑玄走过去。
没等郑升再开口,他直接一巴掌扇过去,怒骂道:“叫什么叫?还嫌不够丢人啊?”
郑升捂着脸。
低声道:
“仲兄,你快放我出去。”
郑玄冷哼道:
“放你出去?”
“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
“时间很紧,我也懒得多骂你。”
“说一下你的情况。”
郑玄一愣。
不解道:
“我有什么情况?”
“仲兄你也以为我偷东西?我真的没偷,是那狱曹害我,他根本就没问我情况,就直接给我定案了。”
“我冤啊!”
闻言。
郑玄面色稍缓。
继续道:
“你真没有偷东西?”
郑升摇摇头道:
“我哪有时间偷东西啊?”
“今天作坊那边结束,我就去找了秦落衡,通知他四天后去作坊拿铁锅,我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他们都在诬陷我!”
郑玄上下打量了郑升几眼,问道:“那你有没有拿别人东西?”
郑升一下语塞了。
支吾道:
“也不算拿吧。”
“我前面不是去通知秦落衡吗?在回去的路上,无意看见了一块玉石,我看四周没人,就捡走了。”
“仲兄你放心。”
“我看了四周的,没人发现。”
“不过。”
“挺奇怪的。”
“我才拿走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对方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把我绑去了狱衙,然后我就稀里糊涂被带到这了。”
郑玄铁青着脸,问道:“玉石呢?”
“被拿走了。”郑升道。
郑玄道:“知道告你的人是谁吗?”
郑升摇头。
“那你知道对方什么信息?”
郑升继续摇头。
郑玄也实在忍不住了。
破骂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你都要被人害死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蠢!”
“天下有这么多好事给你?”
“这是有人做局,要害你,其他人躲都来不及,你还主动往里钻,你不出事谁出事?”
“现在还要连累到我!”
“若你不是我弟弟,我早就挥袖走人了。”
郑升一下也慌了。
急声道:
“仲兄,那我现在怎么办?”
郑玄冷哼道:
“怎么办?”
“我能知道怎么办?”
“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救你?”
“对方明显是在故意设局,你已经中套了,你是没有真的盗窃,但按大秦律令,私拿他人财物一律按盗窃论处,你这就是盗窃。”
“你盗的还是玉石!”
“要是这边按玉石的价值给你定罪,你就准备当一辈子城旦吧,我郑玄怎么有你这种蠢弟?”
“真是愚不可及!”
郑升急声道:
“仲兄,你要救我啊。”
“我真的没有盗窃,而且那玉石都被人拿走了,我这什么都没有得到,这凭什么算盗窃啊?”
“仲兄,你既然能进监狱,一定有办法救出去的。”
“你快想想办法啊!”
郑玄骂道:
“想办法?”
“我拿什么给你想?”
“你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怎么给你想?”
“现在案子已经立了,那就意味着,你们中必须有一个人要被判刑,要么是你,要么是对方。”
“你觉得对方会让自己受罚?”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咬一件事。”
“自己没有盗窃!”
“你的确捡了那玉石,只是看天色晚了,想第二天去报官,你必须死咬这一个说辞,对方既然敢设局,肯定是想好了针对之词。”
“你辩不过的。”
“甚至......”
“对方可能早就埋伏好了证人,就等你上钩了,你怎么偏生就真的上钩了啊?”
“你平日那么精明,为何这次就失了智?”
郑玄也是恨铁不成钢。
他实在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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