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白书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眼神还有点恍惚。

本来好好地在万界里刷副本过任务，却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烦躁，强烈得让他简直无法再在里面继续待下去。

他把脚伸进床下的拖鞋，摇摇晃晃地向洗手间走去。

洗手池底部的盖子边缘上积了一圈陈年污垢，游白书打开水龙头，怔怔地看着冰冷的水流飞驰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开到热水的那一头。

但是他也没有心力再等一分钟了，索性胳膊肘往台沿上一撑，把脑袋探进水龙头下面，闭起眼睛。

凶猛的水流带着冬天的温度，毫不留情地飞溅出来，打湿了他的衣领。游白书摸索着将水关小了一些，顺手拿过旁边的袋装洗发膏。

湿漉漉的手一直在打滑，他努力了半晌，终于放弃般地垂下手，在衣摆上擦了擦。

等到洗漱完毕，游白书简直整个人都冒起了冷气儿。他拿毛巾使劲擦了擦，有点儿哆嗦地拿起吹风机，调到最大风速。

暖风吹过来的时候，游白书一直绷紧的肌肉总算慢慢放松了下来。发丝在眼前乱摆，让他有点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不过也罢，想必不会是什么善良的表情。

放过一泡尿，他拖拉着松松垮垮的裤子挪到水池边上冲过手，方系上裤带。但他现在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去了——像是万界来之前他一段时间的状态，万界来了之后他自然是有了事可做，但他现在又有点不想玩了。

这一站就站了半个小时，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腿已经有些麻了。

又想起了一些不太喜欢的记忆。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沸腾了起来，却又转瞬消失，宛如一场错觉。游白书蹒跚着走出洗手间，站在门边开始穿衣服。

结果关上门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把房卡忘在里面了。

算了，回来的时候再请工作人员开好了。

他低头在门口站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这个方法的时候，转身离去。

前台值守的人几乎已经困成了沙币，但游白书不算大的动静响起来的时候，他还是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住客出门，便什么都没说。

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他在路边摊子上买了一杯豆浆和一个南瓜红豆饼，拿在手里边走边吃。刚出锅的豆浆很烫，他只能一手圈住杯沿，另一只手衬着红豆饼轻轻撑住。

他从前很少有这样在街上随意游荡的时间，并且锦官城的道路宽广干净，街景相当漂亮，让人走着走着就心情舒畅了起来。游白书一边走，一边手里又多了根烤肠。

或许应该经常出来转转。

东西吃完，正好甜豆浆的温度也差不多了，他小口啜着，默默想道。

万界里除了双人副本，他已经全部打过了，目前级别是五十七。最后一个双人副本14-6的建议等级是六十五，估计那就是最高等级了。但是隐藏boss实在太难找了，除了3-4偶然发现的那个外交使，别的副本他挑了几个刷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一只，他都不知道别的人到底知不知道有隐藏boss这回事。

至于偶尔有些副本会提到的零蓝残卷倒是快刷齐了，但是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

然后现在……就是没什么事干。

他有些无聊地朝豆浆里吹了一串泡泡。

前方的路边有圆圆的石球，他走过去，挑了个看起来比较新的坐上去，呆呆地注视着渐渐多起来的行人。

今天是大年初四，有些上班族已经不情愿地结束了短暂的假期，投入进早出晚归的繁忙工作中。还有些是放假出来玩的学生，带着孩子出来旅游的父母……他们多是匆匆而过，很少对这个孤身的少年投以关注。

倒是有个小姑娘一边走一边回头，还指着他，声音清脆地问她的妈妈：“妈妈，那个白衣服的哥哥为什么一直坐在那里呀！”

她妈妈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小脑袋上拍了一记：“不要多管别人的事情！”

小女孩嘟着嘴，不说话了。

游白书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但是他脸皮厚，依然坐得心安理得。不过自己刚才走的有点远，如果不早点回去的话，可能会忘了路。是以他喝完豆浆就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把空杯子扔进附近的可回收垃圾桶，就朝来时的路走去。

险些拐进另一条相似的路时，他突然看见了自己买早餐的早点摊，不由脚步一顿，不着痕迹地走回了这条路。

刚才的豆浆还挺好喝的，或许可以再买一杯带回去中午喝。游白书边想边走进了棚子底下，刚想开口，却突然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这个，这个。”

“好嘞！”

那应该是很普通的少女嗓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冷肃，游白书却有点无法移开目光。

似乎有一种颜色将她从这个世界分隔开来，明明她只是站在那里，手指指着菜单，可是那种极其遥远的距离感让游白书恍惚以为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幻象。

锋利如刺芒，冷峻若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