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述香环绕着整个房间。
这是陶粲从陶府自己带的名贵熏香,素有“香如蜜糖,闻之饱腹”的名声。
紫述香燃了五柱,却不见“挚友”的踪迹。
陶粲不由焦躁起来,问身边小厮:“你可打听清楚了,是这个时间,这个地方?”
“没错呀。”
小厮也等得产生了自我怀疑:“今日午时,楚天阁。这是他自己在信中说的地方。”
陶粲皱眉问:“他还说了些什么?”
“其他倒没什么了。”
小厮生怕是自己记错了信息,又从怀中掏出信件确认了一遍:“落款是‘熊有财’。”
幸好没记错。
小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门外传来“叮铃铃”金银珠宝相撞的声音。
陶粲心道:人来了。
“陶兄!久等久等!”
那人推门而入,怀中抱着金算盘,浑身上下都金光闪闪,亮得刺眼。
“熊兄!久仰久仰!”
陶粲立马站起来,艰难地挪动如山的身躯,双手抱拳迎接。
熊得文放下金算盘,笑着抱拳道:“这个‘兄’字可不敢当,承蒙陶兄看得起,叫小弟一声有财,都是抬举了我。”
陶粲摇头道:“论年龄,我该当是‘兄’。可是在贤弟面前,我这个哥哥真是马齿徒增了哇。”
陶粲这辈子最爱的就是银子,若不是硌得慌,恨不得枕着银子,盖上金银珠宝睡觉。
他是真羡慕熊得文的财力。
“对不住陶兄哇!迟到整整两个时辰,该罚该罚!”
熊得文给自己斟了一满杯酒,诚意满满地仰头而饮,粗犷地发出“嘶哈”的声音。
陶粲拍手道:“好痛快!”
熊得文为陶粲斟了一杯酒,道:“不瞒陶兄,小弟此番前往域州是铁了心要与哥哥谈成这笔生意。可就在小弟刚抵达域州时,登门之人就没断过。”
站在熊得文身后的小厮帮腔道:“我还为主子拦下了好些人。有的客商不守规矩,直接翻窗的都有,被主子打了出去。”
这小厮颧骨颇高,一副庄稼汉的模样,正是张家老大张长生,是熊得壮当年在平州刑场硬救下来的死囚。
陶粲瞪圆了眼,将信将疑地道:“不得了哇……”
熊得文与陶粲轻轻碰了个杯,道:“给陶兄的信是我写的,这邀约也是我发出的,所以我怎么会轻易将契券卖给别人?”
陶粲迟疑片刻,转动眼珠,问:“那要是有人出的价格在我之上呢?”
他出身商贾世家,几乎是从会说话开始,便学习数银子,只觉得熊得文这封信来得突然。
这么大一个便宜,就从天上降到他陶粲头上了?
熊得文瞬间读懂了陶粲的心思——他这是不信任自己。
这也很正常。
毕竟今日把酒言欢之前,他们还是陌生人。
“乔兄生前与我乃八拜之交,曾嘱咐我两件事情,一不能贱卖他的契券,二要善待他的家人。当时我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没想到不到几日,乔兄竟命丧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乔兄在江湖上结了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你瞧我这朋友当的……”
正说着话,熊得文蓦地红了眼圈。
陶粲拍了拍熊得文的肩膀,不痛不痒地道:“兄弟节哀。”
“我主动去信找到陶兄,原因有二。我不能贱卖乔兄的契券,同时,我要现银。”
熊得文话音落,只听见金算盘轻轻拨了一声:“如今这年头,有如此魄力之人,凤毛麟角。”
“好说。”
陶粲的身体微微向后倾,问:“贤弟开价多少?”
熊得文并不急着回答陶粲的问题,向张长生看了一眼。
张长生立马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摞契券,看着陶粲,道:“一手银子,一手货。”
陶粲的目光落在一堆泛黄的纸上,疑心它们是假的,可是那上面盖的分明就是乔家大印。
陶粲不动声色地看着熊得文,道:“乔世庸在域州郊外有一处茶庄。”
张长生闻言,便埋头在纸堆里找域州茶庄的那张契券,双手向熊得文呈上。
熊得文不接,道:“送给陶兄。”
“是。”
张长生转了个方向,将茶庄的契券呈给陶粲。
“四儿。”
陶粲唤道:“收下这张契券,去趟茶庄。”
“是!”
四儿接过契券,转身下楼。
陶粲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要就近验明着契券的真假。
见熊得文神色如常,陶粲开怀一笑:“今日愚兄将这座楚天阁包了下来,贤弟若不嫌弃,就留在阁中用晚膳吧?”
“人生难得觅知己。”
熊得文缓缓举杯:“小弟先干为敬。”
张长生退后到熊得文身后,用衣袖揩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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