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象升将风雷军部署在山腰上。
他原计划是待山顶发出信号,就冲进万佛寺,以“清君侧”之名,捉拿祁溶。
但他万没料到,祁溶早在一月之前就已调集平州兵力,五万炽炼军包围了万佛山。
两军在山腰间杀了个血雨腥风。
风雷军的兵力被牵制,使得章象升在山顶失去了支援。
兵器的撞击之声从山腰传至山顶,敲打得人心惶惶。
寺内
江锁脱下了玄黑色披风,雪白的劲装被鲜血染红。
她扶刀站在一地人头的中间,小鹿皮黑靴浸泡在血水里,有温热的感觉。
血流得太多,江锁握剑柄的手都在打滑。
祁溶夺了一把绣春刀,将江锁护在身后。
章象升见二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扯破喉咙,朝锦衣卫喊道:“谁将叛贼阉党拿下!谁得黄金千两!册封万户侯!”
锦衣卫人群耸动。
裴战、风逸靠拢而来,率领禁军护住祁溶与江锁。
“不能让他再开口说话。”
祁溶手里握着一把从锦衣卫那里夺来的绣春刀,刀刃滴血。
他见识过章象升颠倒黑白的能力,做起事来,也没有底线与原则,只要对自己有利,连亲生女儿都能卖。
刑戒的尸体就躺在正殿中央。
他自十三岁起便跟着章象升,如今这位尚书大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叛贼阉党”四个字从章象升嘴里吐出来,说得顺口至极。
果然,章象升朝锦衣卫继续喊道:“太子祁溶陈兵万佛山,意图谋取皇位,东厂江锁倒行逆施、助纣为虐,谁拿下二人人头,谁便是大祁的功臣!”
裴战听不下去了,举起鸣鸿刀朝章象升劈头砍去,骂道:“这他妈是贼喊捉贼!”
“程继烈、秦粟和周沉香呢?”
江锁的声音有些虚浮。
这三人是她在夜宴之前就布下的棋,是自证清白的唯一砝码,也是揭露多年来太安宫与内阁狼狈为奸、蠹国耗民的活证据。
祁溶道:“在耳房,我带你过去。”
他必须与她同行,此时战况激烈,若是迷路,只怕要天人永隔。
他们在一小队禁军的冲锋下顺利突围。
祁溶踢开耳房,房中却空空荡荡。
他摸了摸桌上的茶,还是温的:“追兵四伏,他们不会走远。”
江锁巡视房间:“程伯是武将,贩夫走卒奈何不了他,可是,为什么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佛龛被青烟环绕,弥勒塑像透着香火笑看人间。
“或许带走他们的人,正是相熟之人?”
祁溶闻了闻茶杯,并没有异味。
“又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走出这间房间?”
江锁围着房子走了一圈,内力损耗,全靠硬提着一股劲,此刻,一仰头时,只觉天旋地转。
祁溶扶住她,向禁军吩咐道:“给我搜!”
禁军一拥而上,在古佛青灯之下掘地三尺。
不多时,一名小兵在佛龛下面找到了三人,都被打晕了塞进柜子里,嘴巴封上了布条。
江锁立刻上前,伸手推人,唤道:“程伯?秦伯?周先生?”
最先醒来的是程继烈。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眼前的人影都是重叠着的。
“程伯,是谁打伤了你们?”
江锁看到了程继烈脖颈后面的乌青,想来是被人一记重锤,失去了意识。
程继烈的喉间含糊发声,眼神后移,突然出现了惊恐万状的神色。
江锁心下一凛:打伤他们的人,就在这群禁军里!
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一阵森寒,慢慢转头朝后看去,一个禁军小兵抽刀便要朝她砍去。
“当——”
只听一声巨响,祁溶横举绣春刀,挡住了小兵的攻击。
“太慢了。”
祁溶声音凌厉,臂力惊人。
小兵被他这一挡震得双臂发麻,向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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