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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唐宁老爷爷将铁甲勇士号带回朴茨茅斯之后,就一直没有新的消息。

直到昨天夜里,罗伯特才与伙伴们说起爷爷的事。

这老爷子已经快一百岁了,被海军学院征召,整个威尔士亲王号的老班组,要应女王之命,回学校当老师。

罗伯特心情沉重,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这群爷爷奶奶年事已高,根本就经不起这个折腾。

可是他们确确实实用一艘百余年高龄的战列舰,击败了在役的三艘护卫舰,七百人满编规格的战列舰在交火时,船上只有一百四十四个人在干活。

想起这些冷冰冰的数字,罗伯特的心也跟着开始绞痛。

这四代人里,死去的有六十三个在役军人,十六个退伍老兵。

大多是与吸血鬼的格斗中丧生——

——可是内阁为了掩人耳目,将事态完全消化于地表,不与[哲学家基金会]去谈灾难的事,造了一大堆假新闻,这些卫国英雄连名字都留不下来。

罗伯特越想,就越难过。

越难过就越睡不着觉。

越睡不着觉就越想。

陷入一个死循环,在泪之城的这几天,他一直都坐在窗边,想看清鲁伯特之泪如何将阳光投到地下。

直到今早,从困顿迷茫的猝死边缘,他望见太阳的光辉时,才稍稍心安,睡了三个小时。

紧接着就感觉到门外那种异常祥和,异常宁静的灵压。

他知道,那是他的恩人要来喊他起床,要回到九界车站去,过另一种生活,开始另外一段人生。

雪明正准备离开。

罗伯特推门而出。

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汗臭,没有收拾仪容,非常不礼貌。

“江雪明先生...”

他用蹩脚的汉语,一字一顿的说。

“我的愿望已经——完成了。”

江雪明改用英文沟通,要罗伯特放轻松。

“不会说可以不说,去洗个澡,准备出发。”

罗伯特立刻改用英语问:“雪明先生,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这几天我一直在回忆,我一直在思考,你把杀死玛丽·斯图亚特的机会留给我,为什么呢?你也与她有血海深仇对吗?我从流星先生那里了解到,这个妖妇伤了你的爱人。”

江雪明:“没错。”

罗伯特接着问:“那是为什么呢?我能感受到仇恨心的恐怖之处,它让我亢奋又勇敢,让我不择手段,让我全神贯注——除了亲手杀死玛丽·斯图亚特以外,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其他意义了。”

江雪明:“为什么?是什么意思?你问清楚一些。”

罗伯特解释道:“为什么你能控制这种复仇心?我相信你绝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你几乎是我见过的,最温暖炙热的人了——与温斯顿叔叔一样,你和他两人,只与我见过一面——就立刻要来帮助我完成心愿,我只是想着...”

一瞬间,小罗伯特这个哭包又开始流泪。

“我只是想着,随着车票的指引,去碰碰运气,在蜕变时我陷入死眠,就有温斯顿叔叔守在我的门前,尽管我骂他不会开车,连发动汽车时手刹都不会放下——我那时怒极,只想着报仇的事。可是温斯顿叔叔依然保护我,守夜到天亮也不曾离开——

——而你,江雪明先生,你只是道听途说,从流星那里得知了我的事情。就立刻要我醒来,去做力所能及的事,去用身体力行杀死吸血鬼,没有你,我没办法做到这件事,没办法让天空放晴。”

江雪明:“做得好!”

一瞬间,罗伯特·唐宁开始嚎啕大哭。

他比流星大一岁,仅仅大一岁。

他一边哭一边说。

“我真的很想玛莎...我真的很想很想...我真的很想她——有好多好多回忆,好多好多宝贵的东西,我只是与流星先生说了几句话,他立刻能理解,立刻就能用滚烫的眼泪把我的心击穿。”

他一边擦着泪水,一边与雪明继续说。

“有好多事情我都是后知后觉,有好多错误,要很久之后才会反省——雪明先生,我夜里睡不着,就开始想你,想你与九五二七的感情。你一定是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绝不会让爱人受伤的。”

他往衣服里掏钱,掏HC,最后连脖子上的黑玉都拿下。

“流星先生和我讲过你的事情,你非常疼爱这位侍者,恐怕她上火流鼻血了你都会很心疼,这条手臂让歹人剁下,重要的婚戒也落到妖婆手里,恐怕你一定是怒到发狂,心里却清楚得很,发怒是没有任何用的,只有把敌人杀死,才能讨回公道。”

他将这些身外之物都递出。

“把玛丽的颅脑送到我的枪口下,让我来完成复仇的仪式——这种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雪明先生,你不如收下我的辉石和[HELLCAT],如果是钱...”

“我不接受。”江雪明打断道:“我不接受这种报偿——罗伯特·唐宁,你比我小两岁,可我觉得我们之间相差了二十多岁,你有什么头绪吗?”

罗伯特立刻说:“可能是雪明先生你实在太过成熟...”

“不对,不!不不不!”江雪明摇头,将这些身外之物推回去:“你简直像是活在上辈子,还没死,还没投胎到你亲娘肚子里,还是个糟老头子,你在等死吗?”

流星这时换好了衣服,急匆匆的冲到雪明身边。

他撞见罗伯特·唐宁满脸泪水的模样,突然就被这种强烈的灵感压力传染了。

就像是大班的宝宝开始哭,小班的宝宝也开始想妈妈。

江雪明没什么好脸色,他与唐宁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子弹。

“钱!钱多么美好啊!钱能买来时间,能买来肉体,能买来灵魂——为什么你要用钱来侮辱我?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罗伯特——你知道我以前很缺钱,那是因为我最重要的亲人需要钱来治病,为了搞到钱,除了不犯法不害人,我什么都做,因为亲人非常重要,钱只是工具,什么时候它变成收买你我感情的东西了?用来代偿抵押的正式内容物了?我要你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雪明双手互抱,以食指正对罗伯特的鼻梁。

“难道你产生了一种错觉,错以为这些物品,能换来你的心安理得吗?能换来我的帮助?我是为了这些东西,将玛丽·斯图亚特的头颅踢向你的?”

“当然不是!”杰森·梅根从房室中探头,经过SAS特勤团的操练,他不说脱胎换骨,至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凌厉起来:“小子,这个家伙很奇怪,他是个纯粹的[人类至上主义者]——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如果他在帮助你,恐怕只是希望你变得更好,并不是需要你的报答,这不是交易,这是一种道德霸凌,好比他看见脏乱的屋子,就立刻想要打扫,是一个道理。”

“走了。”江雪明说完这些,路过杰森·梅根身边,轻轻拍了拍这罗马汉子的脸颊,会心一笑:“谢谢。”

杰森挑弄眉头:“不客气,我看过你的作战记录,那时候你可真辣。”

雪明一个刹车,原地退回了杰森面前,紧接着脱下手套。

用手套给了杰森一个清脆的耳光。

小七在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嘎!你居然敢调戏我男人?哈哈哈哈哈哈!”

......

......

返程的列车上——

——雪明倚着窗户,另一只手在日志本上写写画画。

流星在补觉,他抱住洁西卡老师的脑袋,睡容安详。像是抱着DIO爷的乔纳森·乔斯达。

而怀里的金发丽人龇牙咧嘴,正准备用舌头控制颅脑跳上桌台,去啃一口香甜的蜜瓜,起初她没什么好脾气,与乘务员嘶吼着“把吃的给我拿过来!要像国际空乘小姐那样客客气气的端到我嘴边呀!”

于是乘务员像是见了鬼似的,立刻逃回了休息室,再也不敢开门。

小七搂着雪明的腰,这男人身上锋利的膛线,也敌不过她临时在泪之城如急急国王般加购的热情锁链甲。

她尽量克制住内心的冲动,不把脑袋往雇主温热的胸膛贴,免得脸被膛线刮出几道军衔横杠来。

再看三三零一老师,她抱着水果塑盒,蹲在流星身边,痴痴的发呆,任洁西卡喊了一万句,她也听不见。

杰森抱住小侍者喀秋莎,两人在北境的寒风中抱作一团。只是梦呓时——

——杰森终于念对了侍者的名字。

“温蒂...喀秋莎。”

——念对一半也是对。

......

......

最后是唐宁小子——

——他与雪明先生询问,该如何忘记一个深爱的人。

雪明不知道这个答案,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

于是从携行背包里,拿出一张磁带。

是《叶惠美》——很古老又很前卫。

里面有一首歌叫《晴天》,罗伯特听不太懂中文,或许能从这首歌里找找答案。

罗伯特戴上耳机,听着听着,眼泪却越听越多——

——因为晴天和玛莎永远都不可能同时存在。

地龙小妹夺走了其中一枚耳机,贴在方骨耳柱的皮肤附近。

安娜能听懂中文,于是把磁带抽出,塞进另一张《JAY》——耳机中的立刻音乐变成搅弄积雨云的《龙卷风》。

是旅途上的风景,而不是终点站。

是故事正在继续,而不是完结。

——是不知不觉,是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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