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敛处父此话一出,孟孙何忌只觉得从头到脚全都在往外冒凉气。
阳虎的手中掌控着上军部署在曲阜附近的十五个旅,共计七千五百人。
如果再加上从阳关等地调来的兵员,以及公山不狃等季氏权臣的协助
哪怕是最乐观的估计,即阳虎只抽调各邑战车部队前来助拳,那阳虎及其党羽目前在曲阜周边能够调动的兵力,也应当在万人以上。
而孟氏的手里只有下军的一半,而这一半中又只有大约一半居住在曲阜。
也就是说,如果阳虎现在发难,孟氏能够调动的部队也就只有三千人左右。
就算加上叔孙氏,也不过才六千人。
最重要的是,孟氏和叔孙氏先前对于阳虎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察觉,因此甚至没有相互通过气。
如果曲阜一旦发生变故,两家甚至无法保证协力作战对抗阳虎。
而阳虎显然一早就做好了痛击两家的准备,所以他不动手则已,一下手则必定是下死手。
以无准备对有准备,这仗到底怎么打?
孟孙何忌想到阳虎的恐怖,一时之间竟有些畏惧。
他开口问道:“阳虎调动军队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我们现在派人去与他和解,您觉得有希望吗?”
公敛处父看到孟孙何忌还在犹豫,怒叹一声:“欸!”
他先是指着散落一地的棋子,随后拱手进言说道。
“您喜欢弈棋,那么必然知道,下棋的人如果举棋不定,则必然不能击败他的对手。
下棋这种小术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面临国家动乱这样的大事呢!
孟氏自从先祖庆父分宗立庙以来,经过穆伯、文伯、惠叔、献子、庄子、孝伯、僖子这八代人,共两百年的不懈奋斗,这才有了孟氏今日在鲁国不可撼动的地位。
如今孟氏已历九世,然而九世之卿族,毁灭也不过只在一夕之间。
孟子,您难道打算因为您个人的犹豫,让孟氏两百年的心血都毁于您一人之手吗!”
公敛处父说完这话,气的握着腰间佩剑,抬腿便要离开。
孟孙何忌见状,赶忙起身阻拦道:“公敛子!您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公敛处父怒道:“当然是去找您的儿子彘了!如果鲁国的孟氏一定要像晋国的赵氏那样毁于下宫之难,那么,下臣虽然不才,但愿效法韩厥、程婴!”
孟孙何忌听到这里,再也不敢怠慢。
公敛处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甚至都已经开始将这次事件与下宫之难比拟,并考虑孟氏灭亡后,如何扶立他的儿子孟孙彘继承孟氏的香火祭祀。
公敛处父的忠心已经不容怀疑,孟孙何忌也赶忙起身走到公敛处父的面前,向他躬身下拜道。
“先前是我糊涂了,我愿意听从您的调遣。从现在开始,孟氏留在曲阜的部属,一并交给您来进行调度。”
孟孙何忌的态度如此诚恳,公敛处父于是也不再与他多做计较。
更何况,现在他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硬扣这些细节了。
他开口回道:“阳虎虽然势大,但孟氏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孟孙何忌连忙问道:“请问公敛子,孟氏的生机在于何处?”
公敛处父闻言,只是念道:“我听您方才与弈秋对话时,曾说过:分合无常,飘忽不定,以寡敌众,以众奉寡,攻守易形,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孟孙何忌闻言眼前一亮,心中顿时安定。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端坐于前。
“菟裘大夫,现在何处?”
公敛处父拱手正声:“其人,已至曲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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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宰予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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