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吟拿起手机,联系农村老家的七叔。
“喂七叔,我啊,你快从咱们村叫点人过来,干嘛,赚钱呐。让乡亲们帮我抬点东西,出点力回头有大好处的。”他压低声音说道,“对,不过有个条件,来的越老越好。记得哈,别勉强的情况下,越老越好。”
虽然说是搬,可活不重,不如喊些老年人来,让人家一看连壮实点的小伙子都雇不起,效果更逼真。
“哎呦,行,大侄子终于想起来这一步了?包在叔身上!”七叔应得十分干脆。
对,就是这个麻利的节奏,还是自家人靠得住,计划回到正轨。
这边电话刚放下,那边主持人已经念着开场白,领着摄像机走了过来:“下面就让我们来采访一下‘采汉博物馆’馆长韩子吟,韩先生我们这是直播,但您也不用紧张,请问是什么让您坚持支撑博物馆到现在的呢?”
到底是专业人士,看这激励而欣赏的语气和神色,看这正能量满满的提问,上来就把挽救博物馆的大方向拿捏住了。
旁边一直自己玩的李鹤晚扭脸见到摄像机,很稀奇地张大眼,哒哒地跑过来抢着说:“因为要卖……”
韩子吟赶忙把她嘴捂住,倒霉孩子话能说这么直白吗?
“因为要买单,为自己天真的理想主义买单。”
哎,这就叫个说话的艺术,说白了就是又当又立。
“哦,哈哈……”主持人干笑两声,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另起话题道,“有热心群众可能有所误会,以为博物馆的现状是因您个人能力不及所导致的,对此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罢还不放心,又添了一句:“是因为时代问题还是……”
干嘛,想控场啊?韩子吟可能顺着她说吗?
“是的,对此我感到很抱歉。”他对镜头鞠了一躬,很是沉痛,主持人一听刚松了口气,又听他接着说道,“就是能力的问题,怨不了别人,我不会经营也不会保养文物,是我使博物馆底蕴全失,陷入了无法挽救的境地,请一定要惩罚我,无论是宣告破产还是取消资格,我绝不二话,只求警示全文艺界的同仁!”
正在看直播的什么协会、委员会,说的就是你们,一定要负起责任来让我求仁得仁,谢谢!
“没事没事没事!真没事,您不用太自责,不用太自责……我们都相信您是有优点的。”
有个屁的优点,你难道没听出来吗,我是个废物啊!
果然,主持人口头说没事,脸上却表现出有事的样子,她凭职业素养强撑着,生硬地继续话题:“有观众来信向您发出提问,请问您是怎么在人生的低谷,依然没有丝毫亏待员工,坚持发下工资的呢?”
韩子吟神色一凛,没想到对方如此毒计。
为了夸奖一个完全无能的人,竟还有把本分提升成优点这一招。
你这姑娘,看着蛮善良的,心肠怎么这么黑?
还好他早有准备,松开了李鹤晚,一点她的后心。
“韩子吟没有给我工资。”小朋友弱弱地说。
“啊?”
主持人惊呼一声,整个身体僵直住,话筒一哆嗦差点怼进嘴里。
饶是她专业,会表情管理,但还是把所有的懵逼都写在了脸上:还拖欠工资了?热心群众不是拿到工资才辞职吗?这可怎么圆?
韩子吟权当没看见,拼尽全力压住上扬的嘴角。
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吧,事实摆在眼前,这下你们总没话说了吧?
绝杀!
料峭的春风悠悠拂过中院小池,训练有素的主持人简直要将话筒捏碎。
冷场了怎么说,直播事故了怎么说?这下还有谁能来救?博物馆还能怎么翻身?
“哎,馆长,你看那边是不是来人了。”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摄像小哥开口了,一指院子的西门,算是解了僵局。
就是神情有点不大对,怎么盯着门像见了鬼一样。
应该是老家的人到了吧,韩子吟也顺势望去,这一望,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娘的,真见鬼了。
来人的装束仿佛从棺材里刚爬出来,也可能是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总之不正常。
全副武装,背后披风,腰间环首刀,穿了一整身棱角峥嵘的札甲,那甲由许多像牌九一样的方形铁片排列而成,在领口、袖口和腰部留出一个圆筒,围着一圈黄线,宛如火光的外晕。
这是弄逑呢?
刚被剧组开除,看见古风建筑的博物馆有心理归属感,闯进来准备应聘盔甲架子?
这个顶盔掼甲的家伙远远一瞅韩子吟,立刻“咔”地抱拳,舒展开炯炯有神的少年眉眼,朗声说:“是韩子吟兄吧,韩馆长,你吩咐的东西,某带来了!”
听这口气还认识,可韩子吟不认识他啊。
东西?什么东西?
不是,大哥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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