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月是大西洋鲑河口洄游的季节,东海岸上流社会的餐桌上总少不了这一抹诱人的亮橙色,除了生三文鱼片之外,香煎鲑鱼、香草三文鱼沙拉、意式托斯卡纳三文鱼都是常见菜色,以及百搭的应季蔬菜佐三文鱼。
罗德里格斯庄园的大餐桌只有在六人及以上的宴会的时候才会启用,上一次使用还是法师们最后的晚餐,清洗驼鹿肉留下的气息费了一些劲,但最终默克尔很好地完成了他的工作,厨师也是。
席勒能够明显看到跟随默克尔来到餐厅的大餐桌旁的莱克斯惊讶的表情。
莱克斯看向席勒问道:“教授,是哥谭和大都会对于简餐的定义不同吗?我需要回去换正装吗?”
“不,完全不需要。”席勒摇了摇头在主位上坐下,同时用手示意了一下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莱克斯明显有些忐忑不安的落座了。
理由也很简单,他只穿了一件衬衫,甚至不是很正式的那种,外套是已经被默克尔收起来的长风衣,没有领带和领结,而他现在正在努力把袖子扣上,以免金属边缘磕坏大理石桌面。
席勒依旧穿深色西装,与前一天不同的只是领带上的暗纹,莱克斯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位确实是席勒教授,而不是其他什么别的席勒。
他知道这位教授严谨到有些强迫症,就连年级里最经常衣衫不整的刺头进他的办公室之前也会先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以防止自己被雨伞戳个对穿——这是哥谭大学目前最火的校园传说,而莱克斯认为这不只是个传说。
他感到有些迷茫,如果席勒只是邀请他吃顿便饭,那么罗德里格斯庄园一定有供两个人使用的小餐桌,而如果相对郑重,那这位教授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或是使用一些误导性的语言,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默克尔把菜端上来的时候,莱克斯稍微放心了一些,因为这看上去不太像是豪华宴会上那些令人惊奇的菜品,前菜是生三文鱼花佐紫菜和塔塔酱,汤是干橙南瓜蟹钳,主菜是起酥饼皮卷奶油菠菜酱和煎三文鱼,还有油醋汁沙拉以及腌渍酸樱桃干酪戚风蛋糕卷。
这其实是相当家常的菜品,说不出属于哪个菜系,走不出三家普通西餐厅就能凑齐,汤和主菜都冒着热气,能够非常明显的辨别出食用价值大于观赏价值。
当席勒拿起刀叉之后,莱克斯才系好餐巾拿起餐具,但他仍然不能说自己完全放松,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席勒要和他谈什么。
和这位教授单独谈话令人充满压力,所以他才会率先指出如果论文有问题,他们通过邮件沟通。
不少哥谭大学的学生都表示,他们从来没觉得用邮件沟通会是如此便捷且高效的一件事,因为如果他们放弃这种书面方式,转而去和席勒面谈,那么之后他们需要一周时间来恢复自己的心理创伤。
莱克斯已经开始在考虑推掉接下来一周之后的工作了,他不能说自己完全不心虚,他的毕业之路确实有走捷径的部分,他对自己会挨骂的预感非常强烈。
于是他率先开口了。
“教授,我不得不承认,毕业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艰难的,教授们要忙很多事,学生们也是如此,而往往在一片忙乱过后,我们都会感觉到非常疲惫。”
“实际上如果我们早做准备,把很多工作放在学习的过程当中完成,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您觉得呢?”
莱克斯有条不紊的边切菜边说话,还能在换气的间隙把食物放进嘴里咀嚼,整个人就是一张大写的西餐用餐礼仪说明书。
“别紧张,莱克斯。”席勒显然从这种肢体动作当中读出了他的情绪并说:“虽然我持续关注你的学业,并对我未能在这个过程当中起到更多的作用感到遗憾,但我们并不是非得时时刻刻都说这事儿的。”
莱克斯更迷惑了,他手中动作停顿了不到一秒,以极快的速度抬眼看了一眼席勒的表情,然后说:“我非常赞同,也不是有意占用您的休息时间来讨论专业知识,但前段时间我有些忙,提交给弗里斯教授的表格出现了一些格式上的问题,所以在毕业的最后关头没能和您更深入的讨论我的课题,这确实有点遗憾。”
“你向维克多提交了所有的设计图和表格,整理它们大概花了多长时间?”
“一周左右。”莱克斯切下一块三文鱼肉,回答道:“在创作过程当中,我所使用的载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所以某些制图软件当中的图表需要导出并打印,软件不是很好用,所以顺序发生了一些错误,稍微拖延了一些时间。”
“但弗里斯教授相当宽容,他要我先把已经整理好的部分交上去,他一边审核,我可以再整理其他部分的见习修改交上去的,这大大的提高了我们的效率。”
“听上去是完美的配合。”
“总是如此,教授。”
席勒在此期间发现了莱克斯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他总是能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引向一个他相当有话可谈的充实方向,而之前几次他在席勒的组会上都是这么表现的,没有任何人挑得出问题。
他提起的话题往往与主题有关,且言之有物,很容易让人耐心倾听,并在不知不觉中度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恍然发觉到了该结束谈话的时候,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相当美妙的沟通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