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惇看着陶织如同人生导师一般高深莫测的笑容，很是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虽然我觉得你好像没说什么有实际用处的话……但是好像还是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随后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姐……我可不可以比较直白地问你一个问题？”

“朕大概能猜到你想问什么，朕也挺想知道的。”姜武微微一笑，附和道。

赵惇犹豫了一番，一脸温和地笑道：“你是怎么喜欢上皇上的啊？”

“叫姊夫就行了。”姜武呵呵一笑道。

两人一唱一和，陶织的脸顿时一红，羞涩道：“……十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我偷偷去看他，见他一身玄色衣衫站在中庭树下，一言不发，气质卓然……”

姜武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陶织。估计心里很是得意：在自己毫无所察的陶织就喜欢上自己了！

赵惇却很是顿悟、也很是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说了这么多，其实概括起来，原因不就四个字吗？因为他帅啊！但是自己的这张脸枫儿都看了这么久了，已经不能帅哭她了，为时已晚啊！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赵惇拜别了姜武和陶织，慢悠悠地出了皇城，朝着五经在的方向走去。五经每次都会在赵惇上早朝时，将府中的马车在城外停好，等着赵惇下朝。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倒也不算无聊，自家少爷所注的书籍大多都有道理，儒学也好玄学也罢，读起来都还算津津有味。

不过他最爱看的还是少爷闲时提笔随意写的古白话小说，情节还算有趣，此时正看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这猴子也忒厉害了一些，十万八千斤的棍子也能抡得动。

齐国建兴七年四月末，洛阳城中赵府宅院当中，一位清丽的女子推开小楼的木窗抬头朝着上方望了一眼，轻轻抚了抚耳畔边的发丝，俏丽的脸上仍旧明澈，带着些许的期盼，但更多的依然是平静的淡然。夏风从院子里穿过，吹进了房内，那一身乳白色的清丽衣裙便在风中轻轻摆动着。

这位当朝的长公主，正倚在窗前，似乎在等着些什么。

……

江南连续降雨的大好消息是七八天之后传来的，之前姜武不委任赵惇以实职，就是为了准备之后让他去江南赈灾，现在倒是没有必要了。每天下朝之后，赵惇和公羊宁以及其他几个看上去就很正直的朝臣去皇帝那里各自领了一包奏折回家，批了初步意见后傍晚前送还。赵惇估摸着，在这个时空后世的历史教材里，这应该就是内阁的前身。或许还是家庭工作制的前身。

不过赵惇的毛笔字写得七歪八扭的，看繁体字也很费劲，而五经无官无职，就算赵惇让他代笔，他也是不敢代劳的。于是乎，赵惇就理所当然地找上了姜枫。他很光明正大地说自己不会写字了，还编了个煞有其事的名字叫做“技能性失忆”。

大概是之前的赵惇太过正人君子了，所以这么扯淡的话姜枫倒也没怀疑。当下，姜枫正在帮赵惇拟写一份奏折。赵惇便自己拿了一本奏折起来看，虽然看得有些费劲，但是连蒙带猜的也还是能够看得懂的。

赵惇看了看奏折下方的署名，点了点头说道：“这份奏折是黎安的，从原正三品的工部尚书，到从九品的屯田主事，但凡事犯过事情的，他都揪出来了，要求全部罢免。”

姜枫提腕，用毛笔沾了沾端砚里的墨，听见赵惇的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说道：“黎大人平日里一定就有留心，否则这才过了几日，哪里抓得出这么多人。”

“这倒是……”赵惇笑了笑，随后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不觉得太过夸张了吗？不管主犯从犯统统要求罢免啊！有些小官吏，自己根本没贪，只是帮长官办事，也算迫不得已。主要是……这要是真的全部罢免了，工部被掏空了将近一半啊！”

“那你要怎么批？”姜枫听了赵惇的话，便停下了笔，将正在写的奏折移开。又接过他手中的奏折摊开在自己的面前，右手执笔蘸墨，笑吟吟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

“这是肯定不能答应的……但是也不能打击黎安的热情……”赵惇沉吟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来说道，“这样吧，开头写一句圣贤的话，劝人要宽容那一类的。”

“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姜枫想了想，便答道。可见平日里多有读书，才能信手拈来。

赵惇点了点头，说道：“感觉不错，就写这个吧。然后贪污一千两以上的，罢官；五百两以上的，降三级。五百两以下的，酌情降一到两级。有贪污罪行的，没收财产。没有贪污的，算作从犯，写封检讨书，三年内不得升官。”

赵惇说完后就停了下来，看着姜枫认真地把他说的写了下来。遣词造句之类的姜枫会再帮他润色，他完全不用担心。柔韧的笔尖快速划过纸张，赵惇看着姜枫，什么“皓腕凝霜雪”“红袖添香”之类的句子都一齐涌到了脑子里。

“还有吗？”姜枫写完，抬眼就对上了赵惇直勾勾的眼神。瞬间两颊绯红，眉眼低垂。

“咳咳……”赵惇轻咳了两声，移开了视线，红着老脸说道，“再添一句……新任户部尚书傅江为人正直又不失温和，值得一交。”

一直忙到了傍晚，折子批完、清点了一遍之后就交给五经送进宫，姜枫也没说两句话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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