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千里找了个借口离开,匆匆跑回顾家,胡老正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闷头抽烟。
那位四十多岁,容貌姣好,气质颇为干练的张丽教授站在一旁,同样一脸激动,“师哥,我知道你在这儿辛苦,劳苦功高,但是咱们都是搞科研的,一码归一码啊!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混为一谈吧?”
霍千里让顾海涛把门轻掩,防止外面人看见,然后上前,“胡老,张教授,我这个小辈,多句嘴,咱们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聊嘛。”
胡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教授看着霍千里,叹了口气,“小霍,我来跟你说吧。”
“你们去年,采用芦头繁殖,亩产增加了将近百分之五十,达到近五百公斤,这个很不错。”
霍千里点了点头,然后愈发疑惑,很不错还吵架,这是什么道理?
张教授继续道:“但是,在采收的时候,问题就来了,你们东江丹参,以前一直就是采用的“发汗”工艺,现在在胡师兄的要求下,你们改用了晒干法,这是有问题的。”
霍千里悚然一惊,胡老一拍桌子,“怎么就有问题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发汗工艺会使得丹参的药效显著降低,当然不能用了!”
张教授叹了口气,“师哥,你对丹参的研究比我还深,你会不知道发汗工艺实际上损伤的只是丹酚酸B的含量吗?但是晒干法却会使丹参酮类成分的含量显著降低,比起40℃低温烘干减少百分之五十,与阴干法相比减少了百分之三十五左右!而发汗工艺却对丹参酮类成分的影响却很微小!”
胡老依旧不忿道:“既然这样,各有优劣,你又凭什么说我做的是错的?”
张教授认真道:“我没有说你最终的选择是错的,而是你做决策的方式是有问题的,至少是不够严谨的。特别是这样大面积推广使用的方法,我们应该尤其慎重,不能凭经验武断了事,稍不注意就是减产乃至绝收的情况啊!”
霍千里大致听明白了,正要说话,胡老又愤愤道:“你少在那儿危言耸听,既然不能确定我做的有错,你凭什么上来就是一顿嚷嚷啊?凭什么就是一副我错得厉害的口气啊?”
霍千里:……
这怎么还非得争出个输赢呢!先冷静下来啊!
他吸了口气,劝解的话还没出口,张教授就恨恨的一跺脚,“师哥,你真要我说你的不是吗?你去年在这个村子的三组种了一年的丹参,怎么今年还要继续种,你就没反应过来轮播的事情吗?”
胡老神色一滞,一拍桌子,直接上了楼。
张教授欲言又止,最终抿着嘴,郁闷地叹了口气,朝外走去。
“张教授!”
霍千里在身后叫住了她,然后快步上前,走到跟她并肩的位置,轻声解释道:“胡老自从去年来了村里,也没有同行,也没有仪器实验室的辅助支持,一些决定有客观情况的原因,您......”
张教授看着他,叹了口气,“我当然是理解他的,不然也不会单独找他说。而且他毕竟是我师哥啊!他在种植技术上的造诣比我高多了。”
她摆了摆手,“行了,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师哥的性子我比你了解得清楚,忙你的就行了!”
说完,张教授对他勉强一笑,走回了村委会。
霍千里看了看她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顾家的楼房,他就刚才那么一听,感觉好像是胡老不对。
但胡老这一年多在这儿累死累活,他又怎么好说得出那些话呢!
于是他也只好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去往村委会。
半个小时后,领导和专家组们上车离去。
今天回去之后,他们将返回各自的家中,根据自己的专业方向和东江县中药材种植行业现状形成一个专题报告,在三天之后的论坛峰会上分享。
炊烟尽处是黄昏,晚饭的饭桌上,中午都喝了些酒的众人端着稀饭碗,吸溜着甜丝丝的稀饭。
霍千里不露痕迹地瞥了胡老一眼,瞧着胡老神色如常,犹豫了一下,并未开口。
日子一晃便是两天,这天上午,十个人齐聚虎山村的村头。
村支书兼村主任顾大强、村主任助理霍千里、村委成员一组组长顾承德、村委成员二组组长詹宝兴、村委临时会计江清月、编外人员顾海涛、老汤和胡老,外加摄制组的刘晓雨跟摄影师。
两人一车,五辆摩的,前往千符镇。
刘晓雨坐在摩的上,看着霍千里跟江清月一车而去,轻轻叹了口气,彻底扫去心头的那些绮思,以一个严谨的新闻从业者的姿态,平静而纯粹地记录着眼前的一切。
到了镇上,金马村跟鸣凤村的人也等在了镇政府的坝子里,瞧见霍千里过来,众人忙不迭地上前招呼问好。
比不过虎山村,这两个村一个村就给了三个名额,加一起也就六个人。
镇政府特意直接包了一辆中巴车,载着众人前往了东江县城。
车上,江清月侧着头,目光痴迷地看着窗外,看着缓缓退后的风景,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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