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这么想了啊!”以韩致远的城府都不禁有些惊讶。
霍千里笑了笑,“想想又不犯法嘛!”
“千里,我要郑重地提醒你一句,这很难,不,基本不可能!”
韩致远神色严肃,“首先,这只是个试点,何时推广谁也不知道。而你在虎山村,只有三......两年半了。”
“其次,全蜀州,也就锦城有强烈的扩张需求,能够接纳这么多建设用地指标,而你是在旌城,就算腾出来也没人要。说句难听的,城镇村庄和人一样,有与生俱来的宿命。”
“再者,虎山村的经济什么水平,没有企业,没有就业,你让大家集中居住,村民“上楼”之后的收入怎么解决?配套设施怎么完善?”
说完这些,韩致远语重心长地道:“志存高远是好事,但切莫变成了好高骛远,一旦成了不顾实际的瞎折腾,那会出大乱子的。”
还有句话韩致远没说,但他相信霍千里听得出来。
那就是:别特么以为你现在搞出了点成就,什么事情就都可以办得下来!
霍千里默默听完,苦笑一声,“老师,您误会我了。”
“您是知道我的,我虽然有些执拗,但不是那种好高骛远的人。我是想过全村集中居住,并且利用土地指标增减挂钩筹集建设资金的事情,但我也想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我的这个任期内,是不可能的,就是一个美好的愿景而已。”
“我把那篇报道打印出来,其实是在揣摩其中的一个点,那就是如何借东风。”
韩致远疑惑道:“借东风?”
霍千里点了点头,解释道:“借助政策的东风,实现村子的跨越发展。”
“您看这个长宁村,如果没有这一次的国家政策,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吧?但反过来思考,这个机会为什么又会落到他们头上呢?除开地理位置,是不是还有他们村子的发展水平,治理水平等各方面的综合考量呢?”
“我想做的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想尽力把虎山村的基础条件做得更好一些,等到政策的东风真的吹起,能够让他们抓住难得的机遇,从而逆天改命。”
霍千里说着说着甚至都用上了时下比较流行的网络小说里常见的词。
韩致远看了他一眼,认真问道:“真没想那么多?”
霍千里点了点头,“真的。就像肖尧说的,在等待收获的这个空档之中,我本身也使不上力,就想着还有哪些方面能做文章。为此我每个周末都去镇上的网吧上两个小时的网,看看省内、市上的各种新闻,寻找灵感。想来想去,也就村风村貌建设能使使劲了。本身能改善生活,同时也肉眼可见,能出成绩,如果虎山村能更被领导重视,能进入更高层领导的视野,那未来真有什么可能的机会,他们多往虎山村上想一分,村子的发展就多一分机遇。”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个人的发展,同样多一分机遇。”
“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韩致远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霍千里的想法,同时也彻底松了口气。
他沉吟片刻,对霍千里道:“你觉得最好的教育是什么?”
霍千里皱着眉头想了想,“言传身教?”
“对了,身临其境,言传身教。不说得其精髓,至少也能习其皮毛。”韩致远笑了笑,“你看那些外出打工的农民朋友,至少在行为规范上能慢慢向文明靠拢吧,这可没人刻意去教。”
霍千里搓了搓手指,“老师的意思是,挑选一些人去先进的环境去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带动推广?”
这法子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不是他虎山村能玩得起的东西啊!
出去衣食住行的花销不说,村里还一堆农活要干呢!
韩致远摆了摆手,“我只说方向,具体的细节你自己结合你的实际情况去考量。”
嗯,身为一个高深莫测的老师,他才不会说他也没想到靠谱的办法呢!
从韩致远家里出来,霍千里手里拎了两个袋子。
倒不是又从韩致远家里顺了点东西,而是他自己从虎山村带来的,一个给何教授,一个给夏晚晴。
霍千里先找到肖尧三个,简单吃了个午饭,等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才动身去往何教授的家。
不巧的是,何教授没在屋里,一个年轻男人开的房门,霍千里说明来意,年轻男人笑着请他进来坐会儿。
何教授不在,霍千里也不自讨没趣,客套几句,将东西递了过去,顺便祝贺了新春快乐。
年轻男人微笑点头,也回了两句祝福。
关上房门,年轻男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看了看塑料袋子里装着的土特产,鄙夷地瘪了瘪嘴,随手扔到了垃圾桶边。
走出小区,霍千里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那个袋子,本来是想托何教授转交的,结果何教授又不在家,自己直接去找夏晚晴总觉得又有些不合适,迟疑了一会儿,眼前一亮,掏出手机,“喂,老汤啊,在哪儿呢?”
......
从老汤家里出来,霍千里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老汤媳妇一句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让他登时有种送货上门的感觉。
没辙,只好默默跟夏总说声抱歉,后面再补吧。
下午去商场买了些要带回虎山村的年货,晚上又跟肖尧几个聚了聚,得知他们也准备退租,好好扎根村子,干出成绩来之后,霍千里欣慰地感叹道:“不枉我一番苦心,儿子们终于懂事了。”
然后自然遭来了一番“毒打”。
初二下午一点,霍千里拎着大包小包,赶往了锦城北门的一个汽车站。
在那儿,每天下午三点,有一班可以直达千符镇的班车。
如果坐不上就得到东江县城转车,会额外多花将近两个小时。
好在霍千里赶到的时候,还有余票,刚买完票转身,就瞧见一个打扮漂亮时髦的年轻姑娘背着个双肩包匆匆跑来,“你好,买一张到千符镇的票。”
霍千里好奇地看着那个姑娘给钱、拿票、转身,然后瞳孔一缩。
这种中巴车的票上也没什么座位号,先上先得,所以买了票的人基本就直接过去站台排队了。
两点五十左右,司机将车开过来,打开车门,排着队的人一拥而上。
霍千里恰好就跟在那个年轻姑娘的身后,看着她在前排的一些空座上扫了一眼,然后在那些男人期待的眼神中,默默走到中后部找了个无人的两人座坐下,霍千里便走到旁边,笑着道:“你好,这儿有人吗?”
年轻姑娘扭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霍千里便将行李放在头顶的架子上,在她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车子的发动机已经点燃,正轰隆隆地转出刺鼻的柴油味道。
等待的间隙,年轻姑娘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来安静地看着,霍千里笑着攀谈道:“这是准备回家?”
年轻姑娘似乎对霍千里的搭讪并不意外,但颇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只淡淡嗯了一声。
偏偏霍千里是个不识趣的,继续问道:“你是大学生?”
年轻姑娘看了他一眼,霍千里笑着指了指她手里的书,年轻姑娘便又嗯了一声。
霍千里又腆着脸自来熟一般,“为什么这会儿才回去?”
年轻姑娘有些无奈,开口道:“兼职。”
“春节的时候,正是缺人,工资也给得高,倒是个兼职的好时候。”霍千里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家里人没意见吗?”
年轻姑娘终于忍不住放下书,扭头看着他,“大哥,我们很熟吗?”
霍千里也不动怒,笑了笑,“别叫大哥,或许你应该叫我学长,江秋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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