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衷正带着王琳跟会计对账，见马建东打来电话，眉头一皱，示意王琳噤声。

“喂。”

“院长，这两天没看到您来养老院啊，老太太身体还好吧？是这样的，这账目做好了，我给您送过去。对了，您夫人也在，我正好一起送她回去。”

赵成衷凝着眉，要是让赵成衷撞见王琳和会计在家里，肯定多生事，便道：“老太太挺好，就是糊涂，这样吧，你送到公司给我，我正要回公司一趟。”

“哦，那夫人呢？”

“不用管她。你把账本给我送来就行。”赵成衷说着，打手势示意王琳，而后自己开车往公司走。

马建东挂了电话，却不着急，他猜测赵成衷还得打电话过来。

果不其然。

但是打给的王慧珍。

赵成衷催促王慧珍早点回去，说是老太太还在家里等着她。赵老太太生病后，离不开人，对护工完全的排斥，看到王琳更是来气，只有王慧珍和赵成衷两人好使，现在赵成衷要去公司，王慧珍就得在家。

马建东见王慧珍接完电话，走过去，温和笑着道：“王姐，是院长电话吧，我正好也找院长有事，我顺路送您？”

“是。”王慧珍不疑有他，但因为于莉的缘故，她对马建东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连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马建东心里的猜测得到验证，也不再多说，便道：“那行，您路上小心。”

马建东说着，神色如常，提着公文包离开养老院，等坐到车上后，神色才缓缓沉了下来，脑子里理着刚才的事。

于莉、姜明月和王慧珍之间情感的亲密程度，远超过护理和义工该有的距离，再回想于莉的种种变化……如果一直追溯到当初于莉在海鲜馆外出现的那一晚，一切就都开始说得通了。

于莉的叛逆、固执、不顾一切，在沉寂五年后，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悄然复燃。

马建东复盘自己在不知情下所做出的应对，忽然就想明白了于莉面对自己时的态度变化。他很清楚，自己精心的伪装出现裂痕，而这道裂痕，于莉定会紧追不放。

不得不说，事到如今，于莉确实给他摆了一道难题。

赵成衷如果知道导致养老院变成这一步的人里头有于莉，第一个做法，一定是和他彻底分割，就像对待没有利用价值的熊凯一样。从刚才赵成衷明明在家，却假装不在，种种戒备，都说明赵成衷另有计划，而且这个计划一定不能让自己知道。

说到底，赵成衷连对王慧珍母子都恨不得找机会赶走，更何况是对自己。

马建东现在要应对着赵成衷，也要防着于莉。

想到自己所处的局面，马建东脸上露出阴沉的笑容，他这辈子遇到过许多的困境、绝境，但最后都是他赢，这次也不例外。

马建东略微思索后，用许久不用的手机给熊正林打了个电话。

王慧珍和苏甜甜刚走，于莉就听到熊正林和李金花的房间里传来哭声，她的心里顿时一阵咯噔，姜明月率先快步冲了过去。

“小凯出事了！出事了！”李金花一把抓住过来的姜明月，“明月，小凯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不来看我们，他出事了！他被医院开除了！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李金花崩溃地大叫。

熊正林也是伤心，但是看李金花这样，连忙将人拉住，“明月，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们，不要骗我们！”

这段时间，姜明月一直找各种借口拖住熊正林和李金花，老两口本也有些猜测，王师傅则是能避就避吞吞吐吐。况且现在联络方便，熊凯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过，任何平安无事的借口都显得漏洞百出。

姜明月道：妈，您冷静点，听我说，熊凯没事。”

“明月，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再瞒着我们了，我们都知道了！”李金花说得十分肯定。

于莉道：“大妈，究竟怎么回事？”

熊正林将这段时间老人们用来练手的智能手机拿出来，指着上头的公告书道：“医院的通知都贴出来了，这上头写着小凯被开除，因为纪律问题。到底什么是纪律问题，明月，你说啊。”

这个智能手机，是于莉拿的家里的旧手机，这段时间不少老人用它进行视频通话，是最近养老院里的香饽饽，却想不到，如今竟然成了一把扎入她们中心的利刃。

于莉拿过手机，发过来信息的是个匿名号码。

知道这个手机号的人不多，马建东就是其中之一。

“妈！”

李金花因为过分激动，晕了过去，好在薛医生在场，人很快醒了过来，只是嘴里一直叨叨着要见熊凯。

姜明月还想找借口骗李金花，但是话到嘴边，她停了下来，看了眼满脸担忧的熊正林，又看看抹泪的李金花，编好的借口堵在喉咙，再继续骗下去，她实在于心不忍。

姜明月对李金花和熊正林道：“爸，妈，咱们回房间，我慢慢跟你们说。”

“好、好。”

李金花紧紧拉着姜明月的手，现在儿媳妇就是她最大的支柱，熊正林也是一脸沉重。

姜明月将李金花和熊正林扶着坐好，缓缓开口，“爸妈，我不想骗你们，熊凯确实是被医院开除了。”

李金花哭泣，“你为什么不早说。”

“明月还不是怕咱们伤心，”熊正林哑着声又问，“到底是为什么呀？是不是药没开好，还是做错了什么，医院不能再通融通融吗？”

姜明月摇头，“通融不了，是很大的问题，他私下买卖医院的医用器材，被抓了正着。”

“这个混账！要他好好做人的！这个混账东西！医院是不是要他赔钱，咱们想办法赔不行吗？”熊正林急切地问。

姜明月还是摇头，“问题很严重，开除已经算轻的了。我不想瞒你们，有人实名举报他，这其中……也包括我。”

李金花的哭声顿时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大睁地盯着姜明月，“明月，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你怎么这心狠，为什么要这么害小凯！？”

熊正林也是想不到其中居然还跟姜明月有关，“明月，小凯做错了什么都是家里的事，你怎么就捅到外头去了，他可是你丈夫，是我们的儿子啊！”

“我们……离婚了。”姜明月抹去脸上的泪，别开眼，不忍看二老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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