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按照王慧珍所说的地址，导航过去，到了之后发现是本市中心的一片别墅区。

门口的保安一眼就认出王慧珍，还热情地打招呼，“王姐，旅游去啦，好久没见您，怎么这么晚。”

“是啊。”王慧珍礼节性笑了笑。

保安给开了门。

王慧珍道谢，关上窗后跟姜明月解释，“住养老院的事不光彩，加上我家发生的事多，不想让人议论，我就跟他们说旅游去了。”

她的语气平静，“其实我就想来看一眼。”

姜明月将车子停在她说的独栋外头，王慧珍透过车窗，看到房子里灯火通明，果真，无论这屋子有没有女主人，都一样明亮。

王慧珍自小就听长辈说，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操持好家里，服侍好老公，照顾好儿女，孝顺好婆婆，性子要逆来顺受，这样才能成家，让男人在外头立业。

王慧珍照做了，哪怕知道赵成衷在外头有情况，她也只怪自己，是自己没把儿子教好，惹了大麻烦，让家不成家。

可是，当她看到那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私生子后，才知道，自己的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像这栋漂亮的房子，是一个空壳，谁在里头做什么，结果都一样。

说到底，这个她守了大半辈子的家和业，不过是丈夫的安乐窝。

事到如今，对她来说，重要的只有儿子和女儿。

王慧珍转回头，“走吧。该回养老院了。”

姜明月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多了一丝力量。只要还有一股力气，就能再走下去，走出新的希望。

第二天，养老院一早就生机十足，华哥穿着中山装在前头打拳，身后三四十个老人跟着学拳，拳头还没看出章法，口号已经喊得震天响。教授等人曲也不练了，操也不跳了，就想着能成为内家高手。

王慧珍更积极，早早换上运动服，抢站在第一排，紧盯着华哥，笨拙却认真。

“哎呀，你们这样练不行，”华哥耍了一套拳，发现底下的弟子完全没悟性，“这腰，腰要直，腿要有力，拳头要圆，挥出要有气！”

华哥看不过去，一个个指导，“基本功是最重要的，你们要想学好功夫，就要现有好的基本功。”

等指导完，一看又是东倒西歪。

“不行！不行！从扎马步开始，还要练气、跑步，这里没有桩，不然你们应该站桩，来，跟着我做！”

华哥摆出大师傅的架势，一个个动作毫不含糊，这可苦了底下的“弟子”，他们虽有雄心壮志，但老骨头不答应。别说他们了，就连王慧珍都站得两脚哆嗦，腰酸背疼，稍不注意差点倒在地上。

“哎呦！”只听一道惨叫声起，老孙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腰！快扶我，我的腰！“

众人连忙手忙脚乱要过去扶，但因为动作僵持许久，猛地一动，身体没反应过来，当场又摔了四五个。哀嚎声顿时此起彼伏，华哥一看，脸又僵又黑，他重出江湖之路刚开始就被老弟子们猛扯住了后腿。

王慧珍反应及时，连忙去叫了熊凯过来，这才没造成更多的伤者。

熊凯一圈诊断下来，五个老人闪了腰扭伤骨头，必须静养休息几天，不能再乱动，老人们顿时对华哥怨声载道。

华哥不觉得自己哪做错了，“是你们自己要学的！学功夫哪有不受伤的！”

熊凯当即道：“这可不能再学了！现在只是小扭伤，要是出现骨折什么的，谁负责！”

华哥反驳道：“不可能！骨头越练会越结实，练武是强身健体的，怎么可能像你说的出现什么骨折！他们就是太久不动了，再练练就好了！”

“我是这里的医生，我说不行就不行！”

“我是他们的师傅，我说行就行！”

熊凯和华哥互不相让，老人们也分站两边，双方吵成一团。于莉过来劝架的时候，双方还不依不饶。

“先别吵了。”于莉道，“华哥，武可以练，但能不能换成柔和一些的，像太极之类的，毕竟都是老人。”

华哥不满道：“我是形意拳的传人，你让我打太极，这不是有辱师门吗？行了行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打几个简单的，做做花架子，这样总行了吧？”

华哥这么决定，于莉是行了，可教授为首的老人们却不干了，他们是要学正经功夫的，怎么能是花架子。

教授小声道：“华哥，那你再单独给我们开小灶，教我们真功夫。”

华哥自己也手痒，悄悄点头。

“不行！”呵斥制止的声音大声传来，于莉转头看过去，竟然是马建东来了，“这武不能在院子里学，这里是养老院，任何的磕碰我们都没办法跟家属交待。一样都不准学，跟原来一样，只能跳操。”

华哥跟马建东在家里见过，知道他是养老院管事的，印象里文质彬彬，“光跳操有什么意思。”

马建东却严肃道：“这是养老院的规定，既然住进来，就要遵守。”说着，不等华哥再反驳，就杀鸡儆猴道，“于莉，你怎么能由着他们胡来，现在人都受伤了，这要传出去就是事故你知不知道！？”

于莉道：“是我考虑不周。”

大家见于莉挨骂，都一时噤声。

马建东却还觉得不够，又再下马威，“你跟我到办公室，这事必须严肃处理！“

教授等人想说情，但被于莉的眼神制止住，大家就这么看着于莉进办公室。

熊凯安慰道：“人家是两口子，你们担心什么，再严肃能严肃到哪里去。”

熊凯的话是人话，但姿态怎么看都是在说风凉话。这院里谁不知道，马主任公私分明，来了就办事，没见他讲过什么情面。

姜明月和王慧珍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紧张，该不会这计划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吧。可华哥让老人们受伤也是她们没预料到的，她们不可能拿老人的身体开玩笑，希望马建东只是逢场作戏。

可她们还忘了一件事，暗访的事她们放在心头，马建东更是视为重中之重，所以他决不允许出任何错。

马建东严肃着脸，对于莉道：“从今天起，到暗访结束前，我会每天早上就过来，我来亲自管理院里的内外事宜，这期间你负责好本职护理工作。”

于莉对此并不意外，她比姜明月和王慧珍都更清楚暗访在马建东心中的分量，否则马建东也不会咬死日期不说，而以他的性格，为避免像上次出错，他一定会亲力亲为。

这是一场硬仗，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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