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娥皱了皱眉,语气不善的说道:“莫要再提起都知二字了,名字也行,雅号也罢,且换个称呼。”
周钧知晓宋若娥的脾气,倒也没有气恼,只是道了一声居士。
宋若娥应了,说道:“周二郎倘若是来寻解琴的,她今日不在曲中。”
周钧摇头道:“听闻居士很快便要离开北里了。”
宋若娥:“上元节里,钟郎来了长安,因为要准备春闱,故而没有与我见面,只是互传书信。三月初的春闱结束,待得放榜那日,钟郎及第,他便要带上我去见钟家大人。”
周钧听宋若娥道出及第』二字,不由心中好奇,问道:“居士为何如此笃定,钟家子能够榜上有名?”
宋若娥微微一笑,却是说了另一件事情:“周二郎可知晓我的赎身费是多少?”
周钧想起北里伎那堪比天文数字的赎身费,不禁摇了摇头。
宋若娥说了一个数字,将周钧吓了一跳,前者的赎身费甚至抵得上京畿道一县的年税。
见周钧吃惊,宋若娥又说道:“假母与我向来关系颇佳,这赎身钱已是折了不少。”
周钧惊讶之余,又朝宋若娥问道:“这么多钱,是钟家帮你付的?”
宋若娥摇头道:“周二郎可知行卷』?”
周钧点头,行卷就是考生写上几篇文采斐然的诗词歌赋,再投到主考官的手中,为春闱造势。
想到这里,周钧反应了过来。
他朝宋若娥问道:“难不成,这赎身费全部是你过去帮考生行卷,赚来的所得?”
宋若娥:“不错,我写的行卷文章,润笔费少则百贯,多则千贯,倘若考生及第,还要再收十倍于润笔费的封口费。现在,周二郎可明白,为何我说这次春闱,钟郎应能及第了吧?”
周钧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次钟家子的行卷文章,是出自宋若娥之手,也难怪对方谈到及第的时候,会如此的有自信。
说完了这些话,周钧想起此行的正事。
他先是朝宋若娥拱了拱手,说道:“《梁祝话本,钧已经瞧过了,当真是名垂青史的佳作。”
宋若娥:“那话本,解琴和我都用了十二分的心思,自然是难得。”
周钧:“此番前来,是想问问居士和解都知的意见。这话本倘若再无更改、就此定稿的话,钧就去联系木雕作坊,准备印书了。”
宋若娥闻言愣了一会儿,出言道:“你且先等等。”
说完,宋若娥入了房内。
就在周钧一头雾水的时候,宋若娥拿着《梁祝的原稿,走了出来。
将书册摊在桌上,宋若娥翻到原稿的最后一页,对周钧说道:“你瞧过话本之后,难不成就不觉得缺了些什么?”
周钧看着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祝英台跳入梁山伯的坟墓之后,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周钧说道:“这便是结局了,还有什么?”
宋若娥敲了敲书册,说道:“尾阙!没有尾阙!不管是什么话本,在故事的最后,总会以诗词歌赋,缀在文末,或以抒情,或以言志。但是这《梁祝,却没有来得及写上尾阙。”
周钧此时也想了起来,凡是古言话本,大多都会用一首诗或者一篇赋,放在整本书的最末尾,用来提炼内容和升华剧情,是整部作品的点睛之处。
宋若娥懊恼的说道:“《梁祝的尾阙,我和解琴想了不少文章,配上去都觉得有些普通。这么好的话本,倘若想不出上佳的尾阙,便是暴殄天物了。”
周钧皱着眉头,在房中踱步来回走着,并且开始努力回忆,后世《梁祝戏本的尾阙究竟是什么?
想了半天,由于梁祝并非史书,周钧也没有背过,实在是想不起来历史上《梁祝戏本的尾阙。
过了好一会儿,周钧忽然眼睛一亮,却是想起一阙应景的词来。
他走到宋若娥的面前,缓缓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仅仅听见这两句,宋若娥便睁大眼睛,呆坐在原地。
周钧继续念道:“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宋若娥如梦初醒,连忙取了笔,在《梁祝话本的文末处,加上了这一尾阙。
当她写完最后一笔,不禁站起身来,抱住《梁祝原稿,又哭又笑的喊道:“成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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