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顺闻言转过头来,盯着周钧问道:“周二郎当真是如此想的?”
周钧点头道:“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毛顺笑着说道:“与周二郎相处不过数月,但某却从未见过你这般的人物……这天底下,倘若能多些似你这般的人就好了。那匠作一道,至少不会被视作贱业,匠人们好歹也能寻个盼头!”
说完这话,毛顺大师走到拱堂的中央,从柙柜中抽出一本厚厚的文册,交到了周钧的手中。
周钧接过书册,见封面上写着匠鸿经』三个大字,便问道:“这是……?”
毛顺:“这本书是毛家多位家宿,一代一代共同撰写的匠作书,里面记录了匠作的千门百道。”
周钧拿着那本沉甸甸的书册,有些疑惑的问道:“某并非是匠人,毛顺大师为何不寻一聪慧而又技高的匠师,收其为徒,再传下此书?”
毛顺:“将此书传给徒弟,只能令一人受益;但将此书传给二郎,却能使天下人受益。”
听了这话,周钧一愣。
细细寻思了一会儿,周钧问道:“毛顺大师此言何意?”
毛顺:“那西厢记』,老夫也瞧过,周二郎既然能使其传唱天下,自然也能使这匠鸿经』流传下去。”
周钧吁了一口气,再问道:“匠鸿经』乃是毛家单传的匠书,毛顺大师难道不担心技艺外泄?”
两鬓花白的毛顺,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说完,毛顺又转过身去,看向远方的皇城,宛如老僧入定,沉默不语。
周钧见状,收好匠鸿经』,下了灯楼。
出了上阳宫,周钧又回头看了一眼灯楼的方向,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正在一点一点的慢慢扩大,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根源,究竟从何而来。
出了皇城大门,周钧寻到画月,二人顺着坊街,一路向客栈骑行而去。
周钧骑在马上,入了一条坊道,却在视野中看见了一位熟人——金有济。
后者正拿着什么,在墙边写写画画。
周钧好奇之下,驱马走了过去,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金有济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来者是周钧,不禁松了口气。
周钧低头一看,只见墙上有些用炭笔写成的奇怪图案。
金有济主动说道:“二郎,这些是新罗的弁语,是一种民间所使用的图案文字。”
周钧问道:“你在这里写这些做什么?”
金有济:“二郎可还记得之前在桥上,我说看到了女儿?”
周钧点头。
金有济:“我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蹊跷,总感觉那日看见的女子,就是我的女儿。自那之后,我便悄悄在洛阳城中,四处写下这样的记号。”
“这个记号,只有我和我的女儿才能看懂,倘若她真的就在洛阳城,又看到了这个记号,自然就知道来何处寻我。”
周钧听了暗暗摇头。
这金有济,怕是想女儿想的有些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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