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含光阁分三层,一层是举行普通宴会的大殿,并几间客房;二层是摄政王的书房和寝房,一般不见外人;三层又是个见贵客的大殿,最是奢华辉煌、风景卓然。
赵霜估摸着既然是见红秋,应该是在一层或是三层。
“红秋她……在二层……书房。”秋心接过香夏手中的包袱,看了一眼殿内道,“王妃殿下,您就在一层大殿等候吧。”
“有劳。”赵霜虽有些惊讶,却也没有说多余的话,就领着香夏进了门去。
天色渐暗,香夏等得有些不耐烦,一边给她捶肩一边抱怨道,“从前王爷从不让后宅的女子进含光阁,怎么今日却让红秋进来?”
“这含光阁也是王府的地方,自然是王爷说什么人能进,什么人就能进。”赵霜端着茶,嗅着茶香,“有什么奇怪的?”
香夏前几日还说红秋姑娘孤傲,从不主动找王爷,今日到底是因为何事?
她心中正疑惑,就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一个身穿黛色衫裙的女子缓步下了楼,走到一层大殿门口时,与守在门口的秋心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赵霜远远观察着门口的动静,那人既然没有进来向她行礼,她也便没有去主动打招呼。
感觉这个红秋性子有些冷。
“王妃殿下,王爷在三层大殿,请您去一同用晚膳。”秋心进来向赵霜行了个礼,便引她上楼去。
杨暄今天穿了一身绯色绣吉字圆领常服,发上插着一支白玉簪,正随意靠在大殿正中的软榻上等着她,面前的矮几上摆了一桌美食。
香味飘来,赵霜有点把持不住。
“王爷。”她屈膝行了个礼,见那矜贵男子点头,便火速到他身边坐下,准备开动。
今天在妙音楼喝了一下午的茶,只吃了些茶点,肚子里都是些汤汤水水,上了几趟茅房早就空空如也。
春心和夏心两个丫鬟在一旁端酒布菜,赵霜吃得津津有味,嫌春心动作慢,干脆拿过一只烤鸭腿自己“吧唧吧唧”啃起来。
杨暄只吃了几口白饭,喝了一口汤,就歪头看着她吃,长眉渐渐蹙起,“王妃,慢点吃,别噎着。”
他今天这一身红金色锦袍十分喜庆,只是不知为何整个人似乎散发着黑气。
赵霜觉得或许与方才红秋来过有关。
“方才我在楼下看见红秋了。”她吃完鸭腿,擦了一下嘴,端起酒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的确是有事。”杨暄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前几日,本王让她悄悄跟着你,贴身保护。”
赵霜手里酒杯一歪,酒水瞬间洒了出来,“你让人跟踪我?!”
完蛋了!她今天去见了谁,做了什么,摄政王肯定是知道了!知道了还不说,这是等着她自己招供呢!
“本王担心你的安全,想着给你派个女侍卫,正巧前几日看见红秋带着一个丫鬟在湖里采莲篷,想着她本来就是暗卫,便让她去保护你,”杨暄见有酒从她嘴角流出,从桌案上拿起一块锦帕,给她擦了擦嘴和身上沾到的酒,“你紧张什么?”
搞什么鬼?这几天莲蓬都还未成熟,红秋采什么莲蓬?
赵霜瞬间凝神,此事要么是摄政王撒谎,要么是红秋故意没事找事。
“她……她说什么了?”赵霜捏紧了小拳头,眸中闪着小火苗。
“你是不是在琢磨怎么报复人家?”杨暄一皱眉,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你胃口这么好,还不知错!”
“妾身不过是上街遛狗而已!”赵霜放下碗筷,赌气地转过头去。
“你上街遛狗会遇上永昌候?冰姬和那永昌候又是怎么回事?”杨暄方才听了这个消息,觉得晴天霹雳,生了半天的闷气。
“王爷你偏心!”赵霜背过身去,两手往袖中一揣,委屈巴巴地道,“红秋说什么你都信,妾身说什么你都不信!”
“……本王也没说你什么,”杨暄愣了片刻,赶紧将人搂过来,安慰道,“就是那陈扬阴险狡诈,怕你被他占了便宜。”
“要不是你那天拦下我,令狐将军早就为我报了仇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嘤嘤嘤……”少女蜷成一团,在他的锦袍上擦起眼泪鼻涕来。
“是……是本王坏了你的报仇大计,本王……错了。”杨暄一手捧着她的小脸,另一只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本王既然说了会为你报仇,你只管安心就好,何必自己去招惹那个陈扬?”
春心和夏心两个丫头看见这情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落出来。王妃都多大的人了?撒起娇来还是这么信手拈来,毫无违和感。
王爷更是……何曾这么没有原则向一个女子认错?就算是当年红秋姑娘那件事,王爷也没低头说一个“错”字。
“你就是舍不得冰姬!”赵霜仍旧背过脸去。
“我何时提过冰姬的名字?”杨暄又捧过她的脸,“你多心了。”
“那你不能再坏我大事,冰姬就……借我用几天,”赵霜拉着他的手,长睫上还沾着泪水,“我只是让她去离间陈扬和鸿鹄,不会真的让她怎么样。”
“你有分寸就行。”杨暄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她嘴里,总算是将人哄好了。
赵霜低着头吃了几口,又夹了一筷子菜递到摄政王嘴边。
“这……”杨暄觉得此举太过招摇,便朝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挥了挥手,春心和夏心连忙识趣地退出了殿外。
“书上说,要礼尚往来才好,”赵霜面色微红,眨着明晃晃的大眼睛,“你给我夹块肉,我也要还你一口菜。”
“嗯。”男子羞涩地张开口吃了,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待吃完了嘴里的食物又小心问道,“你就这么介意陈扬和那个鸿鹄?本王可是听说……永昌候在筹备婚事呢。”
“自然是在意。”赵霜闻言,沉下脸来,“他们杀了我,凭什么还能相亲相爱这么好过?”
“你对那陈扬……还有恋慕之情?”杨暄略带迟疑地问道。
“都说过了,没有。”赵霜忽然转头盯着他,正色道,“你以后不许派人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保护。”杨暄端起桌案上的酒盏喝了一口,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行事鲁莽,本王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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