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来了。”张易安提着悦来茶楼的饭盒,推开已经受潮掉皮的木门,进了屋内。
房子后面是平时张家取水用的井巷,湿气很重,夜风一吹,屋内隐隐有些发冷。
屋内一张缺了一角的木桌上点着一盏简陋的油灯,布满铜锈的托盘里,由塘边灯芯草晒干制成的灯芯映着豆大的火光,将整个屋里照的影影绰绰。
张易安的亲生母亲背对着火光,坐在一台织机前,摸黑织着粗布。
由于屋内太过昏暗她只能佝偻着身子将脸紧贴在层叠缠绕的线头上去细细分清那经纬错杂的织布,以防织错了。
听到儿子回来,张母赶忙起来,想要伸直腰,可是腰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让她不得不将身子微微向前倾斜,才会好受一点。
张易安赶忙将饭盒放在地上,上前扶住母亲,慢慢挪到桌子前坐好。
“易儿回来了,还没吃饭吧,娘给你从厨房拿了粗粮饼子,今天运气好,还弄到了一碟咸菜和三少爷吃剩的肉,害怕凉了一直用被子给你捂着呢,这就给你去拿。”
张易安看着母亲那佝偻的腰背和饱经沧桑的面颊,心里一阵辛酸,母亲今年也才只有三十多岁,却像一个五六十的老妪一样,皮肤干裂鬓间有了丝丝白发。
“娘,你的腰怎么样了,要不要找郎中看看,都疼了这么久,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李易安着急道。
“没事,风湿是老毛病,娘忍忍就过去了。听那些伺候老爷的侍女说,现在世道越来越乱,什么东西都在涨价,娘还要给你攒钱买书呢。”
张母抿嘴一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腰上传来的刺痛越来越重,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她不得不强忍住痛意,准备去给张易安拿晚饭。
“我可以带你去顾府的医馆,那里看病抓药不花钱的。”张易安看着母亲额头的虚汗,他知道这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用了明天我还有工要做脱不开身的要是请假,总要少几天工钱的,娘忍忍就能挺过去。”
“可是娘,他们明知道你腰有病,还让你去浣衣,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那水那么凉,你这病岂不越来越重。”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为娘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这几天因为天气原因,可能稍微厉害点,过些日子就好了。
你先赶紧去把衣服换了,这衣服是你父亲专门送给你的,面料金贵的很,不要弄脏了。”张母面色慈祥道。
张易安心如刀绞,可还是点了点头,脱下了这套丝绸面料的长衣。
他与顾顺结交,在外代表的是张家的脸面,穿的太破烂,丢的可是张家的人。
所以张培恩特意命人赶制了几套衣服,用于张易安出府的时候穿。
这也是这些年里,父亲第一次送他东西。
可是衣服再华贵,在别人眼中羡慕的张公子,不过是个屈居陋室的庶子罢了。
穿上母亲亲手缝制的粗布衣裳,虽然面料比不上那些名贵的丝绸,可是这一针一线都是母亲晚上趁着夜色,不眠不休坐在织机前缝出来的。
张母来到睡觉的炕旁边,掀开被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布包,布包里面是两个彼此扣在一起的瓷碗,还有几个饼子。
纵使包的这么严实,可是由于时间耽搁太久,里面的饼子和菜还是凉了。
张母将从厨房取来的菜放到桌上,“看看今天娘给你找到了什么好吃的,是红烧肉。”
将倒扣的一个瓷碗打开,里面没几块红烧肉,大部分都是汤。
“今天三少爷专门让厨房做的,厨房呈完还剩了些,正巧那个厨子跟我是老乡,我便让他把剩下这些肉留下来了。还有这些饼子,虽然是粗粮的,可是里面加了白面,那白面看着真稀罕人。”
张母炫耀着这些菜的来历,表情非常高兴。
张易安身体微微颤抖,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他赶忙从地上拿起顾顺吩咐悦来茶楼,给他和母亲带回来的饭盒。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