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翰干笑:“这两人从哪冒出来的?”
刘纬没好气道:“南厢户薄上不是写着吗?几个关键时间段,崔白、满子路频频进出赵谏宅,我问过坊正,这两人闻名京师内外,目无法纪……”
秦翰的玉带绯袍很能吓唬人,尸山血海之气更是非常人能有。
厢巡检一见即跪。
刘纬愈加来气:“崔白、满子路何在?”
“我知道。”马忠兴奋不已,“强横任侠,名闻都下,满子路是也。”
刘纬怒斥:“别胡说八道,没看秦都知在座?官家圣明,与民休养生息,何事由其任侠?吃白食?吃百家饭?”
马忠拿厢巡检撒气:“还不快从实招来?将功赎罪?”
厢巡检道:“小人知道崔白所在,但满子路横行外厢,实在开封、浚仪二县辖区,而且了无牵挂、居无定所……”
秦翰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
外厢即护城河以外,是赵宋都城特殊存在,有着近三十万人口。
周世宗柴荣当政期间,曾有诏:俟将来冬末春初,农务闲时,即量差近甸人夫,渐次修筑,春作才动,便令放散,如或土动未毕,即迤逦次年修筑,所异宽容办集。今后凡有营葬及兴置宅灶并草市,并须去标志七里外,其标志内,候官中擎划、定街巷、军营、仓场、诸司公廨院,务了,即任百姓营造。
可以说,正是柴荣这封别筑罗城诏,一举奠定百万人口基础。
但开放型的管理方式,必然带来混乱。
在资讯落后的年代,地下秩序远比繁琐的官方运作方式更有效率,在市井氛围极为浓厚东京内外更是如鱼得水。
所以,赵谏之流能勾搭上张耆(后世J卫局局长+G安局局长)、枢密直学士(副部)边肃、两浙转运使陈象舆(正部),而无违和感。
……
秦翰身份敏感,不可能深更半夜去龙蛇混杂之地大动干戈:“满子路明晨赶早,先办崔白。”
刘纬怏怏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跑了就跑了吧。”
“谁要跑?”马翰姗姗来迟,同秦翰见礼之后,支开马忠在内的闲杂人等,“快去张落一桌酒菜过来。”
刘纬展颜道:“来的这么晚?赵谏招了?”
马翰满头银发熠熠生辉,又有转乌迹象,自满又自得:“坐吊篮进出,能快到哪去?赵谏嘴硬的很,但有张耆连夜自劾在前,他难逃一死。”
原来,张耆曾命皇城司第二指挥强夺赵谏审讯一事。
马翰不仅硬顶了回去,还在卫绍钦、刘承珪居中斡旋之时、皇城司南北二厅众目睽睽之下,指证张耆有把柄在赵谏手上,并涉申宗古一案。
张耆身为赵恒潜邸旧臣,哪敢跟赵元杰一案扯上关系?连夜赴内东门请对,不是自辩,而是自劾:受赵谏献金,为其门人求荐于吏部。
赵恒怒不可遏,乡间浪荡子门人也敢去吏部讨出身?公器何在?公信何在?国法何在?遂下张耆御史台狱。
……
马翰笑的较为矜持:“官家命我先管着南厅那一摊子乱事,满子路我责无旁贷,请都知这就行文开封、浚仪二县配合缉拿。”
秦翰略一沉吟,有拒有允:“夜间动静不宜过大。”
马翰意气风发:“任侠而已,百人足矣!”
秦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刘纬不好越俎代庖,拉着马忠嘱咐几句,便目送父子俩以下十余人奔赴景阳门,经吊篮递至外西厢。
秦翰遂驻赵谏宅,和衣而睡。
凌晨五更鼓响。
步履匆匆,纷至沓来。
马忠哽咽高呼:“纬叔……我爹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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