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善堂。
刘纬孤注一掷,矛头隐隐指向赵恒、郭氏。
孙奭、卢守勋、周文质、姜氏色变,两名执笔宫女亦是微微一顿,乱了笔下章法。
赵祐不满噘嘴:“刘卿,爹爹、娘亲待我很好很好……”
刘纬无视众人不满,语不惊人死不休,“臣坚信陛下和娘娘对殿下的爱护,不亚于世间任何父母。但请诸位不要忘记,陛下肩系亿万子民,娘娘心系后宫,不可能像普通父母一样,细致入微,亲力亲为,只能托付于肱骨。虽然姜宫正、卢殿头愿意肝脑涂地,却不是可以替代父母的理由!”
卢守勋差点失禁:“奴婢不敢!”
姜氏木然不语。
孙奭打抱不平:“奉礼郎此言差矣,卢殿头、姜宫正肯定会全力以赴。”
“侍读所言极是,还是那句话,好不等于全面,好心不也一样坏事?”刘纬朝姜氏、卢守勋拱手,“卢殿头、姜宫正并无育子经验,只能尽力督促、用心监管。”
姜氏冷冷的道:“奉礼郎既然直言不讳,想必心中已有章程,妾身洗耳恭听。”
刘纬侃侃而谈:“其实很简单,既然陛下、娘娘难以亲力亲为,就打造一套可以代替亲力亲为的体系、制度。”
姜氏不以为然的笑了:“宫中早有皇子起居规制,集历朝历代之长。”
刘纬笑的更灿烂:“姜宫正说的没错,那是皇子起居制度,我们不妨把宗亲也算上,与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比一比,孰优孰劣?”
孙奭没什么特别感触,姜氏、卢守勋、周文质却是坐立不安。
尽管皇室条件优渥,但婴孩夭折率却远远高于民间。
赵光义、赵恒这两代感触不怎么深,但第三代传承屡屡夭折,青黄不接,报应一说,甚嚣尘上。
卢守勋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担当终究还是差了一点,最终忍气吞声。
姜氏责无旁贷,含糊不清却又直指问题核心:“什么区别?”
“天壤之别!”刘纬愈加自信,“姜宫正可曾听过南橘北枳?”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姜氏隐约抓住关键,“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刘纬点头,笑而不语。
孙奭寻根究底:“可是身份高低之外,另有不同?”
刘纬不答:“这话不应该侍读问。”
姜氏绷着脸重复:“有何不同?”
刘纬这才答道:“天壤之别,不可不加以区分。总的来说,贵人体弱,民者体强。同处一地,明明是民为三餐温饱日日奔走,缺衣少食无药。而贵人养尊处优,衣食上佳,不缺药石。为什么会是民者体强?若非自相矛盾,肯定是贵人日常起居有不妥之处!”
姜氏略一沉吟:“言之有理,请奉礼郎赐教。”
“原因很多,得从头说起。”刘纬以问代答,“榫卯结构姜宫正肯定听说过,头顶悬梁全是,若在一根整木上无缝截取两段榫卯,是不是比两根整木上截取的榫卯要严丝合缝?”
姜氏默默点头。
刘纬又道:“贵与民最大的区别在于哺育,贵假手于人,民亲力亲为,契合度明显……。”
孙奭“噌”的一下夺门而出,又飞快关门。
周文质犹犹豫豫站起来,却被卢守勋可怜兮兮的拽住袍衫不放。
“好好坐着!”姜氏先是怒怼周文质,后又心平气和的冲刘纬点头,“奉礼郎继续。”
刘纬也有些难以启齿,略微收拾心情才道:“是人就有差异,乳母不可能完全替代生母,贵人也就输在起点。”
姜氏怒意难止,冷嘲热讽:“乳母也是不二之选吧?奉礼郎不就在身体力行?”
“明知吃力不讨好,我这是何苦来哉?”刘纬无奈自嘲,“姜宫正容我把话说完,再迁怒也不迟。”
姜氏冷冷道:“请继续!”
刘纬自信而言:“民以食为天,主食有稻、麦、豆、栗、黍。
菜品不离菘、瓜、茄、瓠、芋、韭、藕、茭、笋。
肉类则不出禽、豕、鱼、羊。
古今如此,草草一算,已有二千年之久。
从呱呱落地到入土为安,哪一日少得了这些?
何故?
裹腹固然是根本原因所在,但就没有别的考量?
五位中贵人可否赐教一二?”
姜氏不假思索:“易耕、易种、易收。”
周文质补充:“不挑水土,产量可观。”
卢守勋已无可说,患得患失道:“人皆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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