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马翰前额,汤水满面。
“哎呦!”马翰捂头怒目,“我是陛下臣子,不是你卫绍钦奴婢!”
“拿官家俸禄,替贵戚卖命,还是逢赦不免的巫蛊之罪!老夫哪有你这样连累全家流三千里的奴婢?”卫绍钦冷笑。
“根本就是没影的事!”马翰骨气尽散。
“鳖孙!只需心证!”卫绍钦又抓着茶盖猛砸。
“都知恕罪……为卑职指条门路。”马翰没敢再躲,顶着满脸血污深揖。
“童子中书试对那日,娘娘就已命于德润奔赴荆州、益州查证其身世,你道白文肇为什么不愿趟这趟浑水?”卫绍钦狠狠一脚踹了上去,“滚!”
马翰脑子里一片空白,跌跌撞撞奔向院门,再无来时意气风发。
吏卒纷纷侧目,远处喧嚣格外刺耳。
“放我下来。”
“奉礼郎勿恼,某奉命行事。”
“救命啊!”
“某并无恶意。”
“咦?那这人一脸血怎么回事?刚刚还是好好的!”
“肯定是不小心撞墙上了。”
“再不放开,我就去敲登闻鼓!”
“某上有老,下有小,奉礼郎海涵。”亲事官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刘纬背臀。
“救命啊,非礼啊。”刘纬被六尺高的亲事官抗在肩上,四肢悬在半空乱划、乱蹬,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无济于事的挣扎着。
“噗嗤……”六神无主的马翰竟然被逗笑了,那张血泪交织的黑脸满是人间悲喜。
“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被你们逼疯了。”刘纬艰难抬头,报之以同情目光,而后声嘶力竭,“陛下……救我!”
看热闹的吏卒一哄而散,路过官员则鬼鬼祟祟的贴着外墙倾听。
卫绍钦愤然出厅,阴阳怪气道:“奉礼郎不是要留清白在人间吗?老夫怕你想不开,有错?”
刘纬没好气道:“这般狼狈,还要感谢都知爱护之心?”
“那是当然,皇城司拿人,一向都是拖着走的。”卫绍钦看向远处崇政殿,理直气壮道,“奉礼郎这待遇可比肩……啧啧!”
亲事官轻轻把刘纬放下,抱拳道,“回都知,卑职请奉礼郎留步,他却跑得飞快,卑职这才……”
刘纬啐道:“皇城司平日里都是这样办差?不亮身份,童子还以为王家魔爪伸进大内,不跑等死吗?”
正在转角擦脸的马翰又一次无地自容,边走边在心里赌咒发誓:天可怜见,我马翰只是看在钱的份上……
那亲事官讪讪难言,把误会归咎于刘纬心思太重。
“别冻着,里面说话。”卫绍钦面不改色心不跳,“老夫也是关心则乱,生怕奉礼郎寻了短见。”
刘纬煞有其事:“童子明明是在感慨贵司人人清白,为圣命抛头颅、洒热血,不惧生死,无怨无悔。”
卫绍钦破天荒的红了脸,顾左言他:“奉礼郎刚刚怎么没提及巫蛊之事?”
“臆测之言,有待验证。”
“这就是奉礼郎的不是了,巫蛊无小事,且涉及皇亲国戚,当三思而后行。”
“都知所言,童子不敢苟同。童子受左一厢公事所那指挥提醒才有所悟,是妖言惑众先出,强盗之论在后,可有不是之处?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童子穷尽一生都无法报答陛下知遇之恩,哪有余力顾忌皇亲国戚的想法?”
“奉礼郎为何来皇城司?”
“童子错了,应该去开封府的。先前想着都知是陛下臣子,现在才明白都知是赵家臣子。”
卫绍钦皱眉不语,只觉刘纬浑身是刺、偏偏又滑不留手,天生一颗官油子的心,仗着一副孩童面孔肆无忌惮。他思量再三,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奉礼郎到底想怎样?巫蛊之论涉及秦国长公主,无论如何,都得取旨行事。”
刘纬板着一副纯真面孔,愕然道:“都知想屈打成招?童子何时提过臆测之言?一直是都知在自说自话,童子还想问呢,都知是怎么知道的?”
卫绍钦细细一想确实如此,不由恼羞成怒:“请奉礼郎去南院举告,今日白文肇知印。”
刘纬揖道:“谢都知关心,童子这就过去。”
卫绍钦见他逃也似的迈出门槛,突又放软身段,“老夫遣人作保,助奉礼郎与洪家易宅如何?”
刘纬脚下飞快,头也不回的道:“好意心领了,洪家小娘子已请王公钦若作保。”
“桀桀……”卫绍钦气极反笑,“给老夫抱回来!”
“烤鹅!你们干嘛?快放我下来,救命啊,皇城司私刑童子……”
墙外卒役纷纷绕道,惟恐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城司不法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