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王宅管事彻底乱了分寸,就连王家仆人都悄悄远挪脚步。
是本科童子进士!
街坊四邻重又聚了过来,热情万分的作揖、拱手、万福。
“待此间事了,童子再谢京师父老厚爱。”刘纬四下作揖,唯恐那指挥突然发难,又绕到石康孙身后。
“请奉礼郎出示告身,与王宅管事同去公事所,弄清是非曲直。”那虞候下马,执鞭抱拳。
“想杀人灭口?且不说此间事大,皇城司、金吾司探事逻卒岂能渎职不至?再问问这些个巡司长行,谁愿意为几十钱随你杀官造反?夷族灭家?”刘纬咄咄逼人。
“本官没有。”那虞候满头大汗的止步。
“厌事多方,罕能详悉,或图画形像、或刻作人身钉眼、或系手缚足、或假托鬼神、或妄行左道、或呪、或诅。凡此类,欲杀人者,以谋杀论,减二等,流三千里,若施于周亲尊长及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各不减依,皆合斩罪,会赦不免。”刘纬冷看一街沉寂,一字一顿,“天子脚下,承社稷之重,庇万民之基,岂能容此等疏漏?区区国戚而已,昔日汉武帝,因巫蛊之祸,痛诛太子以下数十万人……”
“拿下!拿下!”虞候再怎么迟钝也知大事不妙,箭步上前,踹倒王宅管事,“快将这背主恶奴拿下!”
“张虞候怎……”王宅管事倒地抽搐。
“啪!”
张姓虞候抽出刀背拍向王宅管事面门,数点洁白混杂一滩鲜红涂地。
“虞候颇能断事,前程可期。”刘纬强忍满腹恶心。
“先前失礼,还望奉礼郎见谅。”张姓虞候暗道晦气,能不能熬过此关还是两说。
“恶奴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虞候和王家都说不清。”刘纬意味深长道。
“奉礼郎若要行状,请去开封府吧……咦?这是石家大郎?”张姓虞候岔开话题。
石康孙冷哼一声不答,老子被熊孩子当作挡箭牌,你能看不见?
“大郎平日出行都是洒水开道,没敢往这儿想。”张姓虞候连连拱手,“石王两家不是外人,能不能……”
“不能,阁下贵姓?还是先把自己摘出来吧。”石康孙大大咧咧道,“小爷不读书都知道,即便这事子虚乌有,也会有人遭殃,还有心在这虚耗?”
“请奉礼郎出示告身,卑职回衙缴命。”张姓指挥哭丧着脸。
刘纬打发走厢吏,又陪街坊四邻寒暄片刻,便将宅门半掩,认真思考改建方案。
石康孙转悠好一会,还是没能沉住气:“王世隆这个人不太好相处,虽已是而立之年,仍然仗着太祖血脉骄恣纵事,别说外人,就连王家主支那些长辈都吃过他不少苦头,巫蛊这事太大,要不要……先知会我爹一声?”
“现在不是时候。”刘纬道,“两汉以后,哪有什么巫蛊之祸?倒是斩妖言惑众者无数,我没时间跟他们胡扯,放心吧,王家这次最少也得老实两三年。”
“两三年后呢?”石康孙忧心不已。
“现在都能让他老实两三年,还怕以后?”刘纬当然不会说王世隆应该活不过两三年,“为防他狗急跳墙,得让你爹找几个见过血的护院。”
“还以为你不怕。”石康孙笑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这个年纪只能跟人讲道理,还能动手不成?”刘纬话锋突然一转,风牛马不相及道,“洪湛这样的明白人太少,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石康孙不知所以。
刘纬再次普及当朝典故。
咸平四年初,朝堂讨论定难五州之一、绥州城(今绥德)弃废。
赵恒遣洪湛与阁门祗候程顺奇前往绥州实地勘察,因洪湛言筑城七利二害,遂诏营葺。
但随着张齐贤去相,力主筑城的王继英、冯拯等人再无中书外援,被李沆、吕蒙正以劳民为由罢之。
石康孙头昏脑涨之际,牙郎与洪湛女姗姗来迟,显然是在外面打探过一番。
事与愿违,刘纬低估了古人处事智慧。
洪氏盈盈万福,娇躯虽弱不禁风,语气却分外坚决,“家父身陷囹圄,妾身不敢掺和石王两家纷争,宅子不卖也罢,两位郎君见谅。”
石康孙仍是懵的,魂不守舍的看着那张不似人间容颜。
少年春心动,一见误终生……